2. 不知(3 / 3)

“傳給我就不是韓家了吧。”韓攸似乎明白韓弨的意思,自己果然是個外人,苦笑著吐吐舌頭,“您老還是按部就班傳長子長孫吧,我不跟著摻和。”

“不是傳給你,萬一,萬一……是讓你傳下去。這使節杖就算是報酬的一部分。”韓弨把手中的使節杖硬塞給韓攸,“給你充分時間考慮,還來得及,我不是求你,是命令,養你二十多年,這是你對韓家唯一能做的貢獻,是你的責任!”

責任,他奶奶個熊!韓攸壓根不想負責,也沒覺得自己需要負責,根本就是利用,半截破木頭就要命令我戴帽子背包袱,什麼臉麵,什麼祖宗,韓家困了我二十年,難道還要我背上一輩子?

“韓攸。”薑霄坐在台階上,抬頭看著夕陽,“你想離開韓家嗎?”

“想吧。不過不知道去哪裏。”韓攸突然想到朱雲聆的話,“如果殺了韓家的人,進了三法門,沒準就可以徹底離開韓家了。

“你聽說圖門清跟角天照決鬥的事情麼?”薑霄說得很淡,就像聊不熟悉人的八卦一樣,“前一陣。”

“聽說了,不太清楚,當時我在上課。”韓攸以為她不會在自己麵前提起角天照,“你這個月沒去上課吧,下個月有考試。”

“其實不該這樣的。”薑霄雙手托著下巴,“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有機會讓你離開韓家,你會去做什麼?”

“不知道,什麼都不做吧,其實早就習慣了,離不離開都差不多。”

“你跟天照一點兒都不像,真好。”薑霄笑了笑,“韓家沒讓你做什麼事情,肩膀上沒什麼責任。”

“哦,或許吧。”韓攸聽這話覺得很別扭,想必薑霄已經知道一直以來自己在韓家的地位,“沒責任挺好,輕鬆。”

薑霄指指韓攸手裏的使節杖,“這個不輕鬆。”轉而尋思了一下,“幫我一次。”

“好。”韓攸想都沒想,“你是不是想逃?韓家和薑家,我幫你頂著,沒關係。”

“嗯。明天,早上記得叫我一下。”薑霄扶著廊柱站起來,“到時候你也可以逃走哦。”

第二天清晨,韓攸打算叫薑霄趁著大家都還沒起床的時候先走,可眼前卻是冰冷冷的屍體,她逃走了,用最消極的方法。

韓攸咬咬牙,抽出牆上掛著的寶劍,一劍刺入薑霄的心髒,踹開門,坐在台階上等著有人發現他。呆呆坐到日上三竿,他一直在想,為什麼會有人有勇氣死,卻沒勇氣反抗,沒勇氣逃。即便什麼都放棄了,也是很好的選擇,不是昨天才說過,沒有責任最輕鬆麼?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以前從來沒刻意去感受,現在倒覺得很像被擁抱著,像是一種愛,肆意揮霍,不計較得失,隻要有晴天就會有的寵愛。

直到關羅提著角天照的頭進三法門時,韓攸才意識到,她所選擇的逃,是讓三個人一起逃,隻是自己跟薑霄和角天照的路不同,目的地也不同。她鼓足了兩個人的勇氣,承擔三個人的責任。

從開始到現在,韓攸覺得自己是不愛薑霄的,卻很慶幸娶了她做老婆。對於薑霄的死,他幾年來都很愧疚,至於哪裏愧疚,愧疚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所以也從來不去解釋,連原因都模糊的時候,真相對任何人都早已無所謂了。

沒有愛的人就沒有勇氣,沒有勇氣的人無法承擔責任。韓攸手上還有那隻半截未解的使節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接上的責任。

太陽下,暖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