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家積肥收入與農家生活(2 / 2)

集體也會偷糞,那一般是城市郊區或鄉鎮附近的農村生產隊幹的事。

5、城市糞肥的興衰

計劃中的幸福

和偏遠地區的農村相比,生活在城市郊區或鄉鎮附近的農民幸福得讓人嫉妒,因為他們可以無償地得到城裏人的肥料,並且,去城裏拉糞的農民可以趁機來一趟小小的公費旅遊,至少可以免費欣賞一下城市美麗的夜景,打一點小小的牙祭。不管實際如何,至少在表麵上,當年的大政方針是“農業為基礎”,在此方針下,城市公共廁所裏那點彙聚物就不好意思作為商品賣給“農二哥”了。計劃經濟一切都要計劃,城市裏的公共廁所那時也是計劃分配。某個區某個街道的廁所的肥料由附近的某個公社某個生產隊固定使用,他人不得染指。可想而知,能得到這樣一份待遇的生產隊會有多麼幸福。如果在這樣的生產隊生活並且又能被派到城裏去拉糞,那就是雙重的幸福。

辛苦中的幸福

南京的王舟先生就有這樣的一段幸福日子,以至於幾十年後回憶起來都幸福無比:

1957年至1958年,我先後在棲霞區新合鄉杏家塘和錢家渡兩個生產隊當“新中國第一代有文化的新農民”。當年最苦的農活莫過於到太平門裏拖大糞,但多數全勞動力都喜歡幹這個活,因為這個活工分高。拖糞來回要走八九十裏路,五六條漢子配一兩位強健點的農婦,半夜出發,披星戴月拖著龐然大物空糞車在細砂石鋪的寧棲路上小跑,天蒙蒙亮時便看到了太平門兩側黑黝黝的城牆。市農林局分配給我們的是南京工學院的(現東南大學)廁所,為避免與其他地方的農民因搶糞而打架,還給各生產隊印製了糞票:一分錢紙幣那麼大,藍色,正麵印“南京市糞票南京市農林局印製”,上麵有拖拉機耕田等圖案,背麵有“一車糞一票”等說明。有了票,也就不用擔心看廁所的勒索農產品了。在“南工”裝滿了糞,我們的目標就是太平門了。到了太平門已是上午八九點了,將糞車停在路邊空曠處,來到小飯店,四方桌長條凳,大碗飯,大塊豬頭肉,大碗茶,吃得五飽六足,每人三四毛錢,才吃掉拖糞工分的三四分之一,真劃算。(載2004年5月11日《南京晨報》,第8版)

為了糞,可以……

幸福的王舟先生不需要去偷糞,但在他幸福的回憶中卻透露出比偷糞還要更上一層樓的搶糞,乃至於為搶糞而打架的現象。也透露了即使在今人公認為純潔的那個年代裏,一個城裏的看廁所的人已經會利用物資短缺的時機,運用計劃經濟分配給自己的權力來牟取私利,“勒索農產品了”!想想:你不給我蔬菜瓜果,我就不給你大便!這場麵有多幽默。

偷糞的事當然更加普遍。有的是順帶。生產隊來運肥料了,恰巧自己的那幾個廁所不夠裝滿一車或一船,於是向鄰近的廁所下手。有的是專程。自己的生產隊在城裏就沒有分配的肥源,但又確實缺肥——那時大家都缺肥,就趁著月黑風高,幾個人帶著運輸工具到城裏,見到廁所就撈他一把。很多時候,偷糞者都有內應——城裏來的下放知青。好像那時這種事情還很多,因為不止一次看到知青們在回憶文章中講到相同的事。

期待著東山再起

二十多年前的事,已是恍若隔世,今人看來猶如天方夜譚,什麼東西不好偷要去偷糞。今天的現實恰好掉一個個兒,城市人開始為自己的排泄物和生活垃圾發愁,甚至要偷偷往鄉下倒垃圾了,正應了“三十年河東變河西”那句老話。糞能賣錢的日子不知還會不會有。

也許這一條消息能讓人們感到一些安慰:據《現代女報》1996年報道,河北承德的農民開始喜歡施用農家肥,農民進城“搶廁所”的事又出現了。無論是城市街區,還是廠礦企業,凡是公廁經常十有九空。農民們趕著驢車,開著“小拖”,將一車車糞便當寶貝似的運往田間地頭。昔日那種公廁糞便橫溢,企業花錢雇人掏廁所的現象已不複存在。專門進城掏糞掙錢的農民已為數不少,每噸糞便盡管出價二三十元,但仍滿足不了農民的搶購勢頭。許多農民為買到一車糞,需提前幾天與掏糞工預約。江西省新餘市渝水區農村從1996年起先後修建無害化衛生廁所近200座。姚圩鎮的張家村是該區最早興建公共廁所的村,村委會按“所有權歸集體、使用權歸農戶”的原則,以廁所蹲位為單位,向農戶公開拍賣兩座公廁的28個蹲位。到1998年10月,全區已拍賣了102個公廁的1500餘個蹲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