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清澈的月光把房間裏照得通明,如同白晝一般。
侯書坤心裏裝著事,輾轉反側地睡不著。
汪海珍被丈夫攪得也難以入睡。就推了丈夫一下問:“你今天是怎麼啦!一會兒一個鯉魚打挺,還讓人睡不了睡了。”
侯書坤說:“我睡不著啊!有件事沒跟你商量就自做主張了。這心裏呀總是不踏實,感覺像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似的。”
汪海珍說:“咱們家還能有什麼大事啊!”
侯寶琳這才心虛地把租了劉璉中家幾畝果園的事告訴了妻子。
汪海珍聽了,半天後才說:“這事越琢磨越覺得這是個陰謀。方圓幾十裏,誰不知道劉璉中又惡毒又陰險又狡猾呀!他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準沒安好心。咱們可要提防著點,寧可受窮,也不能上他的黃毛當。這幾畝果園咱不能租。”
侯書坤沉吟了半天,才自我開心地說:“別想得那麼複雜了,再壞的人也不見得一輩子不做一件好事。他是看著我對他的一片誠心,才對咱們大施恩德的。再說:契約我都找人看過了,沒什麼漏洞。如今他想兒子都快想瘋了,還敢跟我動歪心眼?”
汪海珍驚訝說:“你都跟他簽了契約啦!”
侯書坤說:“啊!這麼大的事沒有契約行嗎?”
汪海珍失望地說:“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還來告訴我有什麼用啊!隻好聽天由命了。”
侯書坤瞪大眼睛說:“他要真敢耍我,我就跟他拚了。大不了一命頂一命。”
汪海珍生氣說:“虧你說得出口,你不想活了我不攔你,這種苦日子活著也是沒多大勁。可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你也不管啦!你要是不管我也不管。反正都是你們老侯家的人,跟我沒關係。到時候我一拍屁股走人……回娘家去。”說著背過身去。
侯書坤見妻子真的生氣了,就趕緊說好話央求。他一邊搖晃她的身體,一邊親昵地叫著:“海珍!海珍!我是跟你開玩笑哪!事情遠不像你想象的那麼悲觀。我的命也沒那麼的賤。這麼跟你說吧:他劉璉中三條命換我一條命我都不跟他換。”
汪海珍扭動了幾下身體,依然不理睬他。
為了逗妻子高興,侯書坤故意騙妻子說:“海珍,你快看,小家夥笑哪!你看!你看!一笑起來真像你。”
這一招果然管用。汪海珍趕緊轉過身來,說:“讓我看看。”
侯書坤說:“你看晚了。剛不笑了。這倆孩子的長相怎麼都隨你呀!真不公平。”
汪海珍早沒了氣,和顏悅色地說:“像我就對了。兒子隨媽的多。女兒十有八九都隨父親。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這點常識都不懂。”
這時,小兒子真的開口笑了。薄薄的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些什麼。
侯書坤激動地說:“看見沒有,小家夥又笑了。”
汪海珍湊近一看,孩子果然在笑。便高興地說:“肯定是做什麼好夢了。”
侯書坤說:“小家夥真是個樂天派。將來必有大福。”
汪海珍說:“還笑呢。你這個當爹的稱職嗎?”
侯書坤問:“我又怎麼不稱職了?我每天起早貪黑、辛辛苦苦下地幹活,不就是為了他們今後能有個好日子過嗎?冒這麼大風險租劉璉中家果園,不同樣也是為了他們嗎?咱們都快黃土埋脖子的人了,還有什麼希望?”
汪海珍說:“我是說孩子都一百天了,連個正兒八經的名字還沒有哪,誰見了都瞎叫。等叫出了名,可就不好改了。還不趕緊給孩子起個大號。免得人們再胡亂叫了。”
侯書坤說:“也是。”然後就沉默著。思考了約有一分鍾的工夫,突然問妻子,“你說就叫寶琳怎麼樣?琳字是木林的林,加個王字旁。表示珍貴。”
汪海珍自言自語著:“寶琳。寶太。”然後滿意地說:“好,這名字好啊!小哥倆又正好排著叫。行啊書坤!你一天書沒念過,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感情肚子裏還真有點學問哪。說實話,這名字是你發自內心想出來的,還是去求的別人?”
侯寶琳說:“那你就別管了。反正是我這個當爹的盡到了當爹的義務了。而且,我連老三的名字也都想好了。是兒子該叫什麼,是閨女該叫什麼早都在我心裏裝著哪!就看你的了。”
九年的時間如彈指一樣過去了。如今,寶琳已經成長為一位大小夥子了。個頭雖然不高,但很健壯、很精神。也很聰明。
一天夜裏。侯書坤夫妻倆躺在炕上說悄悄話。此時,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早已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