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衝破黑暗(1 / 3)

下午的四五點鍾,永定河、琉璃河、小清河三河交界處的碼頭上一片混亂。遠遠便可聽到不絕於耳的謾罵聲、催促聲:“都他媽的把腿腳給我放利索點。天黑之前不把這批貨裝上船去,老子他媽的就剝了你們的皮、抽了你們的筋。都聽見沒有?誰要是敢在我麵前裝死兒,我手裏的這根皮鞭可不是吃素的。”

河麵上有不少來來往往的商船。有停靠在岸邊正在卸貨的,也有裝貨的。在碼頭的左岸邊,還停靠著三隻大小不一的客船。一隻最小是敞篷的,看上去有些破舊。顯然這是為了方便那些窮苦人的。另兩隻一大一小是帶棚的,花花碌碌的外表,看著十分的豪華、氣派。其中一隻船上早坐上了幾名有錢的客人。在這幾位客人當中,一位穿旗袍的闊太太,描眉畫眼的尤其引人矚目。

闊太太後麵坐著的是一男一女兩位三十左右歲的仆人。男的穿著一身寬大的黑色便服,戴著墨鏡和禮帽。肩上背著一把盒子槍。女的穿著紅襖綠褲,頭上係著一塊花頭巾。一看穿著打扮便知是個丫環。

闊太太眉飛色舞地正在與身邊坐著的那位小白臉有說有笑。一邊說笑,一邊對遠處河麵上指指點點。看樣子是在欣賞對岸那一排排整齊、碧綠的水曲柳。

小白臉一邊聽著,一邊不住地微笑點頭。

碼頭上貨物堆積如山:有木材,有磚瓦,有渣土、有麻袋,有煤炭……

十幾名二十左右歲的裝卸工人各個都光著黝黑的膀子、穿著短褲,赤著腳,肩上搭著一塊擦汗用的髒兮兮的白包布,他們正在離岸邊十幾米的地方往一隻大貨船上搬運麻袋。

一位十七歲、骨瘦如柴的搬運工人正背著一隻麻袋一步三晃地向岸邊走去。就在快要登上跳板時,突然腿肚子一軟摔倒在地,麻袋滾落到岸邊上,落地的麻袋被摔開了一個大口子,頓時,有雪白的玉米粒從口子處灑出。

見狀,穿一身黑色衣服、戴著禮帽,留著八字胡,外號卷毛狗的監工幾步就竄到了倒地的工人麵前,舉起手中的皮鞭,一邊抽打,口中一邊惡狠狠地罵道:“你這頭懶豬,沒聽見老子剛才的訓話嗎?老子今天非打你個半死不可。看你還敢不敢偷懶。”

李春一邊翻滾著,一邊大聲哀求說:“我不是偷懶,我肚子疼。哎呦,疼死我啦!”

卷毛狗停下手,咬牙切齒地謾罵說:“嗬!嗬!你還敢跟老子頂嘴。真是吃了熊心犳子膽了。”抹胳膊,挽袖子,“我今天要不叫你嚐嚐大爺我的厲害,我他媽的就是你兒子。”話音剛落,鞭子已經抽在了李春的身上、臉上。頓時,鞭痕累累、血跡斑斑。卷毛狗仍不肯罷手,而且越打越狠,口中說道:“我叫你嘴硬。我叫你嘴硬……”

正在這時,一位穿黑色大褂,戴禮帽、墨鏡,左手拎文明杖,右手搖著紙扇,派頭很足的中年男子出現了。身後跟著五、六個斜跨盒子槍的打手。這幾個人麵露凶光,殺氣騰騰。看著眼前搬運工遭毒打的情景,都無動於衷。有的還露出洋洋得意的姿態。

穿長衫的中年男子見卷毛狗正在拚命抽打一名躺地打滾嚎叫的工人,便擺出很斯文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問:“怎麼回事呀?”

卷毛狗這才住了手。回過頭來,看清了身後說話的人,便趕緊點頭哈腰地湊過去說:“老爺,您來啦!”

被稱作老爺的人哼也不哼一聲。就用文明杖指著躺在地上一直呻吟的人問:“這是怎麼回事呀?”

卷毛狗指著李春對主子說:“這小子一貫偷懶耍滑,在這幫苦力當中,他是最不老實的一個。”指著地上的麻袋,“您看,他這不是故意跟您老過不去嗎?對這種不識抬舉的刁民,一點不能講仁慈。今天我不讓他吃點苦頭,他這身臭毛病一輩子也改不了。這種人打死都不冤。”說著,掄鞭還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