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發芽的種子(2 / 3)

侯書坤說:“聽說村裏有幾家富裕戶要合夥請一位私塾先生立個學堂,每家每戶一年出幾鬥糧食作為先生的報酬,我也想給寶琳報個名。這些年,自打租了劉璉中家的這幾畝果林,每年除了吃喝,還能有幾個結餘。再精打細算著點,不會影響家裏的正常生活。咱們這半輩子吃虧就吃在沒文化上麵了。這麼一大家人,連個能看懂算盤珠子的人都沒有,劉璉中這個老雜種一次次跟咱們動心眼,咱們一次次地吃啞巴虧,卻拿他沒辦法。就因為這件事,咱們的日子即使過得再苦、再艱難也得培養出一個能識文斷字的人來。不能再祖祖輩輩的受有錢人的窩囊氣了。我發現寶琳這孩子的眼睛裏有一股子靈氣,什麼事情不用人教,一看就會。沒準真像我當初預測的那樣:這小子將來準能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汪海珍說:“我也是這麼想。寶琳這孩子的眼裏挺有活的,能看出個眉眼高低來。”

侯書坤說:“那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就找那幾戶富裕人家探探口風去。看看究竟需要多少糧食。”

汪海珍說:“你可別又顧此失彼。寶太去宛平城學徒的事你也該催催了。”

侯書坤說:“明個我托咱村在宛平城做小買賣的人給打聽打聽。不過你放心,這事黃不了。從你姑姑家論,這位秦掌櫃和咱們家還沾親帶故哪。”

汪海珍驚奇地問:“沾親帶故?沾什麼親,帶什麼故。”

侯書坤:“啊!你不知道啊!是老表親。按輩分,寶太應該叫他一聲姑表叔哪。”

汪海珍納悶:“我怎麼不知道這事。你是聽誰說的?”

侯書坤猶豫著說:“我也忘了是聽你家誰說的了。反正是有這麼回事。無風不起浪嘛!哎!你不是擔心孩子去了吃苦,想等兩年再讓他出去嗎?怎麼突然間又著起急來了。”

汪海珍說:“不是我著急。是寶太張羅著早點去掙錢。這孩子天生過日子就急。他跟我說:恨不得咱們家明天就蓋起一座高宅大院來。和那些地主老財們也比比。看誰還敢欺負咱侯家。性格這麼急,還這麼好強,也不知他隨了誰了。”

侯書坤說:“還用說嗎?肯定是隨你唄!你連說夢話都跟錢有關。咱家總共六口人竟出了倆錢串子。將來要是不發家那才叫冤哪。”

汪海珍說:“你才是錢串子哪。竟誣陷我的人品。”

侯書坤說:“你看你,不懂好來話。想發財就是人品不好啊!富貴人家也不全都是惡人,也有個別心眼好的。”

汪海珍說:“好了,別抬杠了,快三更天了,睡吧!看這倆孩子睡得多香,都打開呼嚕了。”

初秋時節,在南蔡村村東的一座獨門小院裏,傳出陣陣朗朗的讀書聲。

一位穿長衫,戴著老花鏡和黑色瓜皮帽的五十多歲的徐先生在課堂裏來回走動了著。這時他走上了講台,伸著脖子對二十幾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大聲說:“學生們,停一停。停一停。”

學堂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徐先生接著說:“這篇課文,你們一定要把它背得非常熟。不僅要熟,而且,還得會默寫。明天上課時我可要考你們,有一樣做不到的,就要挨三板子。都記住了嗎?”

二十幾個孩子拉長聲音一同回答說:“記—住—了。”

徐先生捋了捋山羊胡須說:“現在下課。”

一位個頭略高的學生奶聲奶氣地喊:“起立!”

一群孩子呼啦啦站起。

高個子學生命令:“行禮!”

一群孩子先說聲先生好,然後行鞠躬禮。

徐先生背著手說:“放學後都及時回家,幫著父母幹些家務,不許在路途中打鬧嬉戲。因為,你們的父母供你們讀書不容易。要花掉他們許多的血汗錢。你們從小就要懂得報恩才行。都回家吧!”

一群孩子又說:“先生再見!”

徐先生點頭。

一群孩子手裏拿著書本,默默地走近徐先生麵前,像上課前一樣,恭恭敬敬地向講桌上擺放的孔老夫子的牌位行鞠躬禮。然後再出門。然而,一個個剛出了學堂的門口,就如同離弦的箭一樣,叫喊著,追逐著向院外跑去了。

徐先生望著一群活潑好動的孩子的後影,捋著胡須無奈地搖著頭。

第二天上午,侯寶琳上學剛走,一家人就忙碌開了。

汪海珍在東屋炕上給兒子打鋪蓋卷;爺爺在中堂給孫子穿衣服、係扣子;奶奶坐在椅子上縫補一件舊夾襖;侯寶太一副小大人的口氣說:“爺爺,我要去做事了,每天不能再給您和奶奶打洗腳水了。我不在家的時候,您可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呀!我回來時,一定讓掌櫃的多開點好藥帶回來給您治病。把病治好了,您肯定能活到一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