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一把握住卷毛狗舉起鞭子的手，大仁大義地說：“行了，饒他一命吧！現在你把他打死了，他的活你去替他幹？嗯！我再提醒你一遍：這批糧食在天黑之前必須起錨，要是被雨水泡了，影響了老爺我的收成，我就把你老婆孩子一起給賣了，用來彌補我的損失。”
卷貓狗抬頭望了眼烏雲滾滾的天空，低三下四地向主子諂媚說：“還是老爺想得周全。恕奴才愚鈍。”回頭衝李春吼，“聽到老爺的話沒有？老爺對你這麼慈悲，還不快點起來幹活去，以報答老爺的大恩大德。滾！再讓我看到你偷懶，我就扭斷你的脖子，推到河裏喂王八。”
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李春，渾身沒了一點的力氣，幾次爬起來，又幾次摔倒。正在這時，工友顧大鵬剛從跳板上下來，見了這一幕，趕緊跑上來將李春攙起，連攙帶抱地向貨場的盡頭走去。
卷毛狗望著李春的去向罵道：“奶奶的，今天算是便宜了他。”轉頭對主子，“老爺請放寬心，再有半個時辰，保準順利起錨。您就在家裏等著發大財吧！”
中年男人鄙視地看了卷毛狗一眼說：“好好幹，本老爺不會虧待你的。”
卷毛狗感激涕零地點頭哈腰說：“是。是。誰不知道老爺您是菩薩心腸啊！奴才甘心為老爺效犬馬之勞。”
中年男人傲慢地一步三搖地下了貨場，隨後上了一輛黃包車。
卷毛狗碎步跟到車前，卑躬屈膝，繼續討好主子說：“老爺您走好！老爺您走好！”又對拉車的人說：“好好伺候著，我們老爺的身子珍貴著哪。”
中年男人看也不看他一眼，翹起二郎腿，向拉車的人揮了下手。
在幾位打手的護送下，年輕的車夫拉起洋車，一路小跑著出了碼頭。
趁卷毛狗送主子的時機，顧大鵬把李春推進站台上的木材跺後麵的夾縫中，小聲地叮囑說：“老弟，你的身體太虛弱了，再繼續幹可就真的沒命了。你就躲在這歇著吧！收工的時候我再來找你。記住：不管外麵發生了什麼事，可千萬別出聲。這些狗腿子都是吃人從來不吐骨頭的豺狼。”又壓低聲音說：“今天晚上，我們得想法逃出去，再幹下去恐怕我們這些工友一個都別想活著回去。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們這是存心要把咱們都累死在這。這樣，他們就不用再付任何工錢了。咱們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而且，都要安全的離開這個鬼地方。一切聽我安排。”
李春膽怯地問：“他們看得這麼緊，能逃得出去嗎？再說：咱們逃了，家裏的人不更得遭殃嗎？”
顧大鵬果斷地說：“顧不了那麼多了。反正也沒好日子過。與其這樣等死，不如跟他們拚了。最近我聽說：涿縣境內來了一支隊伍。是專打土豪、革地主老財命的，跟咱們窮苦人是一條心。我們逃出去以後，就直接去找這支部隊，跟著他們鬧革命。免得天天受這王八氣。”
李春頓時來了精神。依然警覺地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顧大鵬淡淡一笑說：“跟你一樣，都是窮苦人出身。”
李春說：“好，我跟著你走。可是，咱們去哪才能找到他們呢？”
顧大鵬自信地點頭說：“不管有多大困難，咱們都要去找。逃出去以後，誰也不許回家，免得給家人帶來更大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