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尊孔尚儒,崇佛信道(3 / 3)

一些官員提出抑佛的具體建議,有的還付諸實行。三年(1725),禦史錢以瑛奏請敕下各省督撫,勒令僧尼還俗。直隸唐山縣令驅逐和尚,強奪僧舍,改為民房。有的地方官建言把寺宇改為書院,發展儒學。有的要求重申禁止私度為僧的條令。

雍正對百官的反佛言行,雖然有時暴跳如雷,然而在處理上還是有所克製。如直隸一個趕逐僧道的知縣,被他下旨拿問,侍郎留保為之委婉解頤,說僧道都是無法生活的窮人,寺廟實際上是他們的收容所,皇帝容留他們,就如同周文王視民如傷的意思一樣,不過是把他們當作鰥寡孤獨加以照顧,然而那個學究式的縣令不能領會皇上的聖意,難免犯錯誤。雍正見他說得堂而皇之,捧了自己,又堵了自己的嘴,於是,便沒有嚴懲那個知縣。

麵對群臣僅佛言行,雍正極力為自己信佛辨解。他說佛教的善應感報的學說,有“補於人之身心”,“然於治天下之道則實無裨益”。又說:“凡體國經邦一應庶務自有古帝王治世大法,佛氏見性明心之學與世無涉”,所以沒有“密用僧人讚助之理”。他甚至信口胡說:“試問黃冠緇衣之徒,何人為朕所聽信優待乎”!但他也清楚用緇衣之事總有人知曉,就又為沙門參政作解說。他說其祖順治征召禪僧玉林誘入內廷,研究佛學,就像黃帝到崆峒山訪問廣成子,講求治身之要。黃帝是聖王,所有的行為都是正確的,因此順治延攬僧人,是師法黃帝,當然沒有錯。言外之意是說,我效法古聖王,師法祖宗,與僧衲過從有何過失!抵賴、辨解也說明他不敢公開地以佛教作為執掌朝綱的政治勢力,他信佛、崇佛,也是有所節製的。中國曆史上統治階級中總有一部分人反佛,形成了傳統,密用僧人是不光彩的事情,因此雍正不能不有所顧忌,從而不能恣意信佛、用佛。

幹預佛事

自古皇帝對佛教內部事務的經管,曆來多寡不一。雍正的幹預之多,在許多方麵超過了其他帝王。主要表現在任命寺院住持,擴建,修繕梵宮,賜予佛徒封號,反對僧衲中的“邪說”等方麵。

雍正認為要扶持禪宗,“仍擇宗門法侶具正知正見者,為之表率倡導”,也就是說要使用他認為是正道僧侶持掌寺院事務。如允祥、弘曉父子重修香山臥佛寺成功,因禪師超盛在當時“宗徒內無有出其右者”,特命其去掌法席。又如北京護國寺修繕竣工,雍正選擇玉林琇的徒孫超善去充任方丈。

雍正在晚年大量修繕古刹名寺。江南荊溪(今宜興縣)崇恩寺,係玉林琇國師,溪森禪師傳法之所,雍正以該寺規模較小,容納桑門有阻,於十一年(1733)加以擴充,增建殿宇。浙江紹興報恩寺是玉林琇開堂之所,為傳其法,予以維修。浙江舟山普陀山是所謂觀音大士示現的聖地,該處普濟寺,建於後梁,曆代維修,雍正特發庫帑,派專官董理修飾,同時修繕了普陀山的法雨寺。南恒山是雍正的主壽山,湖南巡撫趙弘恩奏請動用庫銀修葺,以為皇上祝壽。雍正說為朕延壽不必進行,但為崇祀江河山之神則可以,批準了他的建議。華山佛宇遭火災,雍正命江南督撫供給錢財,不計數量,務必恢複原狀,因此佛寺及道觀均修葺一新。他所維修的蘭若,一類是佛教聖地的名寺,再則是他所表彰的玉林琇一派的修行之處,表現了他提倡佛教宗派。

十一年(1733),雍正表彰他認為的聖僧,賜以封號。授鳩摩羅什高足僧肇為大智圓正聖僧禪師,溈仰宗的創始人靈祜及其弟子慧寂分別封為靈覺大圓禪師、真證智通禪師。雍正說這些名僧闡揚佛旨,“救拔群迷”,千百年後帝王旌獎他們,希望時下釋徒力求奉信正宗正論。

雍正在賜號、修廟中已表明其尊崇的是玉林琇一派,但又覺不夠,又親自著述《揀魔辨異錄》,發布有關上諭,直接參加佛教宗派學術鬥爭。明崇禎年間,漢月藏(法藏)著《五宗原》,密雲悟與之論辨,產生宗旨之爭。漢月藏法嗣弘吉忍(弘忍)作《五宗救》闡述師說,深受學者歡迎,密雲悟又作《辟妄救》駁難。雍正把漢月藏、弘吉忍之說當作邪魔外道,說自己明於“禪宗之旨,洞知魔外之情,灼見現在魔業之大,預識將來魔患之深”,為了拯救佛徒,“不得不言,不忍不言”,乃摘抄藏、忍語錄八十餘條,一一指斥,成《揀魔辨異錄》一書。同時命令銷毀藏、忍語錄及《五宗原》、《五宗救》等書,若有僧徒私自收藏的,以大不敬律論罪。又命地方官查明漢月藏派下徒眾,盡除出禪宗臨濟宗,永遠不許複入祖庭。與此同時,為了不許“邪說橫行”,雍正又在僧侶的語錄中,選擇“提持向上,直指真宗”的,編輯了《禦選語錄》一書,入選的有僧肇、永嘉覺、寒山、拾得、溈山祜、仰山寂、趙州諗、雲門偃、永明壽、紫陽真人、雪竇顯、園悟勤、玉林琇、溪森等僧侶,道士的語錄,還編入他自己的《圓明語錄》、《圓明百問》,附錄《當今法會》。於十一年作序,刊刻問世。十二年,雍正令沛天上人組織四十多名僧侶校勘藏經。他還刻印釋典《宗鏡錄》、《宗鏡大綱》、《經海一滴》諸書。由此可見,雍正采取行政手段的方法解決宗教內部的派別鬥爭、宗旨之爭、以其皇帝的權威幹涉宗教內部事務。

揉合三教

早在雍正謀求儲位時,很是相信武夷山道士的算命,已見其對道家的態度。他在當皇子時也和道士結交,了解老氏之學,在他的《藩邸集》中,收錄《贈羽士》(二首)、《群仙冊》(十八首),記錄了他對道家的認識和要求。《碧霞祠題寶旛步虛詞》之二雲:

瓊宇璿宮日月長,奇花瑤草總飄香。

琉璃作殿蒼龍衛,雲霧裁帷青鳥翔。

拂露霓旌珠燦爛,禦風鸞駕玉鏗鏘。

常將天福人間錫,獎孝褒忠佑乃方。希望道士們存濟世之心,宣傳忠孝,協助君王的治理。

雍正即位後,對道家的興趣仍不減當年。北京白雲觀,據說是金代所建,長春真人邱處機曾在此著書,是道家的重地。雍正為政時即與白雲觀道士素有往來。該觀道士羅清山於五年(1727)初死去,雍正命內務府官員為他料理喪事,指示按道家禮節從優辦理,又追封他為真人,可見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道士婁近垣,江西人,雍正將他召來,居於光明殿,還把他收為自己的佛家子弟,他為雍正“結幡招鶴”,被封為“妙應真人”。雍正把道士賈土芳、張太虛、王定乾等人養在宮苑,用他們治病和修煉丹藥。

雍正對道家思想並不看得那麼重要。他在即位後作的《蓬萊洲詠古》中寫道:

唐家空築望仙樓,秦漢何人到十洲。

塵外嘯歌紅樹晚,壺中坐臥碧天秋。

廟堂待起煙霞侶,泉石還看鶴鹿遊。

弱水三千休問渡,皇家自有濟川舟。是啊,古來誰到過蓬萊瀛洲,唐明皇佇立望仙樓,既無仙人來會,自己也是肉胎俗身。可見雍正相信他的辦法能夠治理天下,沒對道教思想寄托多大希望。

作為封建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儒佛道三學有許多共同之處,雍正抓住它們,參以己意,給予說明。他講三教有共同的目標,即教育百姓如何作人:“三教之覺民於海內也,理同出於一原,道並行而不悖。”比如勸人為善棄惡,儒家用五常百行之說,“誘掖獎勸”,佛家的五戒十善,也是“導人於善”。他說:“勸善者,治天下之要道也。”儒佛都勸善,共同起著“致君澤民”的作用。他還以天命論的觀念解釋儒佛的共性。儒家天人感應說警戒人們省修過愆,雍正認為求佛也是如此,他說:“天人感應之理無他,曰誠敬而已。”當人誠心拜佛,那怕是微賤的,愚夫愚婦,他的精神,會引起神明的憐憫而給予拯救和惠澤。在他看來,儒佛有共同的思想,同一的育民作用。

釋老矛盾重重,雍正以皇帝之權威予以調和。他說“性命無二途,仙佛無二道”,強把佛道捏合在一起。他收佛門弟子,卻接受了妙應真人婁近垣;他編選佛家的語錄,把道家紫陽真人張伯端的著述選了進去;他給沙門賜封號,也贈張伯端為“大慈圓通禪仙紫陽真人”。他認為張伯端的《悟真篇》,盡管是道家的著作,即在佛學中也是最上乘的。

儒家思想曆來處於神聖不可動搖的統治地位,雍正尊儒,又把儒佛道拉在一起,是以儒助佛,抬高佛教的地位,為自己信佛辯解。他把道家的著作歸入佛家典籍,使佛經駁雜了,但卻是把道歸入於佛,含有揚佛的意思。所以雍正揉合儒佛道三家,要旨在於提倡佛教。當然,揉合了三教,更可以全麵利用它們,充分發揮它們在自己專製統治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