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尊孔尚儒,崇佛信道(2 / 3)

擴大錄取範圍。元年,順天鄉試,雍正命檢查落榜的試卷,從中選取二人。同年會試,複檢落卷,中選竟多至七十八人。次年會試,如上年一樣複檢。清代鄉試有取副榜的製度,雍正四年(1726)鄉試,命中副榜者,若前曾中過,則授予舉人,這是雍正的創例。五年(1727)會試,雍正命於落第的舉人中,選擇“文理明通”的,引見後發往各省,擔任教職。拔貢,舊例州縣學每十二年一選取,雍正即位開恩,普選一次。至五年,命以後六年一選,以增加它的名額。雍正以這些辦法擴大中式的額數,增加讀書人入仕的機會。

雍正還用其它方法籠絡士子。比如元年的恩科,殿試在十月二十七日進行,時天已寒冷,雍正怕硯水結冰,令將貢土在丹墀對策改於太和殿內舉行,又讓太監多置火爐,使溫暖以便書寫。五年的會試原定在二月,因天寒改在三月,天仍冷,若再延期,怕舉子盤費不夠,遂按期舉行,特許攜帶手爐和穿皮衣、厚棉衣入場,並由官家供給木炭、薑湯。湖南省的鄉試,過往在湖北省進行,雍正以有的應試人要經過洞庭湖,有覆溺的危險,因命在湖南建立試院。國子監進士題名碑原由公費樹立,康熙三年裁省,由進士出資自建,雍正認為這是關係國家振興文教的大事,命仍用庫帑建造,以使士子觀覽豐碑,“知讀書之可以榮名,益勵其自修上達之誌”。

雍正對讀書人不僅是獎勵,他還用科舉做為懲罰手段。如因查嗣庭、汪景祺的緣故,停止浙江鄉會試。

自比和尚

尊崇喇嘛教是清朝的國策,然而實踐中各個皇帝的態度不盡相同。康熙皇帝很有節製,如他所說:“一切僧道原不可過於優崇,若一時優崇,日後漸加縱肆,或別致妄為”。雍正也有所節製,但與其父親相比則是優寵佛徒、廣修廟宇、大做佛事。

雍正在青年時期,與當時的其他貴族一樣,雇人代他出家,即有替僧(替身)。在他即位之後,有一僧人正修,自稱又名“四和尚”,曾為雍親王府附近的柏林寺住持,是“王府替僧”,求見總督倉場戶部右侍郎法敏,代人請求差事。法敏將此事折奏雍正,後者朱批寫道,“王府豈有此等替僧,一毫影響全無之事也。殊屬大膽可惡之極,即嚴拿夾訊,審明定擬具奏。此奏並朕此諭皆不必敘入本內”。正修不一定是雍親王替僧,有可能是詐騙犯,然從朱批可知,雍正有替僧,他自己也不否認,隻是不承認正修罷了。

雍正自稱少年時代就喜歡閱讀佛家典籍。成年之後,更事研過,與僧侶密相往來,過從較多的是章嘉呼土克圖喇嘛、迦陵性音、弘素等人。康熙五十一年(1712)、五十二年(1713),雍正在藩邸舉行法會,進行坐七,與章嘉活佛、迦陵性音論說佛法,受到章嘉指點,得蹈“三關”,章嘉讚許他“得大自在矣”,他則稱章嘉為“證明恩師”。這時他自視精通佛法,要找京中高僧講論,眾僧推薦千佛音禪師,遂召之來問難,迫使對方說“王爺解路過於大慧果,貧衲實無計奈何矣”。他在雍邸贈給僧人扇子,親書五言律詩:“綠陰垂永晝,人靜鳥啼煙。脫網遊金鯽,翻階豔石蟬。無心猶是妄,有說即非元。偶值朝來暇,留師品茗泉”。這是他研討佛理、交結僧衲的紀錄。他在西山建大覺寺,用迦陵性音做住持。大覺寺後來成為西山名刹之一。

雍正在《悅心集》中收輯了闡發佛家出世思想的文字,如卷四所錄無名氏的《醒世歌》:“南來北往走西東,看得浮生總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來來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地也空,換了多少主人翁。金也空,銀也空,死後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大藏經》中空是色,《般若經》中色是空。朝走西來暮走東,人生恰是采花蜂。采得百花成蜜後,到頭辛苦一場空。夜深聽得三更鼓,翻身不覺五更鍾。從頭仔細思量看,便是南柯一夢中。”宣揚人生如夢,一切皆空,不如“安心坐下念彌陀”。那時雍正在藩邸集雲堂坐七,作《集雲百問》論佛旨。所以那時的雍正從儒、佛兩家吸取思想,同時也以禮佛掩蓋他參加儲位鬥爭的事實。

雍正在位期間,自雲“十年未談禪宗”,實情並非如此。他在臣工奏折的批語中好談佛法,一日看了年羹堯在二年七月初二日上的折子,批了一段與該折內容毫不相關的閑話:

京中有一姓劉的道人,久有名的,說他幾百歲,壽不可考。前者怡王見他,此人漫言人的前生,他說怡王生前是個道士。朕大笑說:這是你們生前的緣法,應如是也,但隻是為什麼商量來與我和尚出力?王未能答。朕說不是這樣真佛真仙真聖人,不過是大家來為利益眾生,栽培福田,那裏在色像上著腳,若是力量差些的,還得去做和尚,當道士,各立門庭,方使得。大家大笑一回,閑寫來令你一笑。

此朱批的語氣和內容,反映的是君臣間歡洽地談佛論道。在這裏,雍正把怡親王允祥視為道士,自比和尚,是戲言,然又表示了他的某種實際思想。他說他們君臣不是真佛真仙真聖人,隻是來為眾生栽培福田的。雖然不是真出世,但比一般的出家人要高明。文中說他問怡王,你這個道士為什麼來為我和尚出力,而“王未能答”,他於是講了一番道理。這樣的交談及紀錄它的行文方法,是采用禪宗的機鋒,允祥不能回答皇帝的問題,是沒有覺悟的俗人,隻好傾聽得道的皇帝的教誨。不僅自稱和尚,雍正還自視為“野僧”。他在題為《自疑》的詩中說:

誰道空門最上乘,謾言白日可飛升。

垂裳宇內一閑客,不衲人間個野僧。在此他自謂是不著僧服的野盤僧,無有閑暇地為眾生奔走四方,把自己打扮成在家的為臣民謀利益的皇帝。五年(1727)正月,當群臣慶賀“黃河清”時,蒙古王公進覲朝賀,並要求誦經祈福。雍正說:若蒙古地區因做佛事而人畜興旺,是受我之賜,“朕亦即是釋主”。不但允許,還要給以資助。在這裏已不是一般地比作佛徒,而是自稱教主了。雍正自號破塵居士,又稱圓明居士,表示他身不出家,卻在家修行。十一年(1733)在宮中舉行法會,召集全國有學行的僧人參加,凡予會者以為榮耀。雍正親自說法,收門徒十四人,為愛月居士莊親王允祿,自得居士果親王允禮,長春居士寶親王弘曆,旭日居土和親王弘晝,如心居士多羅平郡王福彭,坦然居士大學士鄂爾泰,澄懷居士大學士張廷玉,得意居士左都禦史張照,文覺禪師元信雪鴻,悟修禪師明楚楚雲,妙正真人婁近垣,僧超善若水,僧超鼎玉鉉,僧超盛如川。其中俗家八人,和尚五人,道士一個。雍正把和尚、野僧、釋主念不離口,可見他當了皇帝也沒有忘掉談佛。不僅如此,他還密用僧人參預過問政事。

密用僧人

僧人文覺禪師不僅住於宮中,雍正還命他參預議論國家最機密的要務,“倚之如左右手”。據說年羹堯、隆科多、允禩,允禟等人的案子,他都出了主意。十一年(1733),文覺年滿七十,雍正命他前往江南朝山,行程中,“儀衛尊嚴等王公”,所過地方的官員多對他頂禮膜拜,文華殿大學士、吏部尚書、江南河道總督嵇曾筠、稅關監督年希堯等都以弟子禮相見。由此可見,他因密參帷幄具有較高的地位,隻不過始終沒有公開政治身份罷了。

三年(1725)五月,雍正講:“近日直隸宣化府、江南蘇州俯等處竟有僧人假稱朕旨,在彼招搖生事”。比丘何以敢於冒稱聖旨?而且又不隻一起?和尚弘素是雍正的老相識,他的門徒在外地要刊刻《金剛經》,據說是雍正在藩邸賜給弘素的,還有雍親王親書的序文。雍正叫把序文送京觀看,不承認是他寫的。是否為他所書,今已不得而知。這件事和前述正修自稱替僧相聯係,二者都是和尚,皆爭言與皇帝有密切關係。雍正對迦陵性音的態度,前後有絕大的變化。四年(1726),雍正說他登基後,性音不圖權勢,到廬山隱居寺修行,“謹守清規,謝絕塵境”,與江西官吏絕無往還,一居四年,默默圓寂。又說性音對佛學“深悟圓通,能闡微妙”,“其語錄乃近代僧人之罕能者。”為了表彰他的真修翼善之功,下命追贈國師,賜給諡號,其語錄收入經藏。數年之後,雍正竟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說他早看出性音品行不端,“好幹世法”,所以在即位後即令其出京,以保護法門的清規。性音的語錄也是“含糊處不少”,不是“徹底利生之作”,於是性音不能作為“人天師範”,削黜封號,語錄撤出藏經。不僅如此,還命地方官查訪,不許性音門徒“將朕當年藩邸之舊跡私記作留,違者重治其罪”。這些和尚聲稱與皇帝有瓜葛,雍正或不承認,或加斥責,究其原因,是他們假借與皇帝關係之名,幹預政務,雍正對他們的排斥,是不允許他們從政,或超過他允許的範圍的幹政,但也從反麵說明確有僧人參與政事。

雍正的引用僧人和信佛,很自然地引起一些篤信儒學而又正直的大臣的不滿,並借用各種方式表達他們的意見。五年(1727),青年時曾為沙門的沈近思升任左都禦史,雍正問他:你必定精通佛教宗旨,不妨陳說一些。沈近思回奏:臣少年潦倒時逃於佛門,待到進入黌宮,專心於經世之學,以報效國家,那有閑情顧及佛學。臣知道皇上聖明天縱,早悟大乘之學,但是萬機庶務,係於聖躬一身,“是以臣願皇上為堯舜,不願皇上為釋迦。”臣就是懂得佛學,也不敢向主上妄陳,“以分睿慮”。這一番儒家道理,那時人認為是光明正大的,迫使雍正改容稱是。在沈近思以前,侍郎李紱尚得雍正寵幸時,也諫言佛教無補於天下國家。據記載,有一次,雍正賜宴,九卿侍坐,為討得皇帝歡心,大家竟談禪學,這時雍正問戶部侍郎趙殿最,你也能談這個嗎?趙回奏沒有學過,雍正笑著說你不妨試著講一下,隨即以一佛語問他,趙殿最不願說佛法,就用儒家的觀念加以解釋,雍正被弄得哭笑不得,隻好對群臣說,他“真鈍根也”。另一日,雍正問翰林院檢討任啟運佛教經論,任啟運奏稱“臣未之學。”雍正隻好訕訕地說:“朕知卿非堯舜之道不陳耳”。當文覺禪師頤指南下,地方官趨迎之時,漕運總督魏廷珍獨不為禮,且上疏聲稱:“臣不能從佛法”,以示抗議。陸生楠在被任命主事前的引見時,呈遞的奏折上說:“五經,四書中如惠迪吉,從逆凶,何以異於佛老。”據雍正講,這是譏刺他崇尚佛老。這些官員是從維持朝綱的大題目出發,主張獨尊儒術,排斥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