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練習賽下半場,安切洛蒂讓我在後衛線上過了把癮,親身體驗了因紮吉兩次進球後又調回鋒線。此時,“超級皮波”進攻中那鬼魅般的氣息像病毒注入我的血管,令體內每個細胞都躍躍欲試。
我方一次角球,裏瓦爾多罰球傳向門前,博列洛和內斯塔爭第一點都沒頂到,球向遠端的我飛來。我用胸部停球,端起射門的架勢等它落地再彈起就用右腳踢,腿剛擺到一半,馬爾蒂尼先出一腳將球從我麵前領走了。
“皮波!”隊長大喝一聲,皮球和他的聲音一同準確地飛向前場的因紮吉。這果斷的反擊遠快於我們的回防,筆直地拉過我們壓進前半場扁平的陣型。奔跑的因紮吉、飛行的球,還有隨後跟上的卡卡,三條縱線直擊我方禁區,殿後的勞爾森守住其中兩條——貼上因紮吉盯緊皮球,倘若皮波將球頂向卡卡,那就無能為力了。
皮球落向禁區以裏,因紮吉側身起跳,他用軀幹頂住勞爾森,自己也不用頭去爭頂,而是抬起右腿踢到齊肩的高度淩空接球吊門,整個身子像要順著勞爾森的肩頭翻過去似的。真是個任性的家夥,用最高難度的動作去了結很簡單的進攻,可惜吊向遠角的皮球差了十幾厘米,偏出了。
卡卡對因紮吉的射門報以掌聲,畢竟是練習賽,各自秀一秀狀態也好。所以皮波是想告訴大家他的身體已經回到最佳狀態了嗎?
那輪到我的秀了。門將薩爾蒂剛放下球,我便率先衝向前場,球傳到我們這邊的攻防中樞安布羅西尼時,我已站在馬爾蒂尼和內斯塔中間了。安布羅西尼朝這裏望一眼,起腳,這球給我的,我立即轉身一口氣跑出二十多米。似乎太輕易了,這一麵的視野空曠得令人難以置信,隻有迪達遠遠地站著。球從頭頂落到跟前,我腳尖一碰,塔索蒂的哨就響了,旁邊當邊裁的巴班吉達平舉小旗,意思是我越位了。回過頭,科科、馬爾蒂尼、內斯塔、卡福四個人一條橫線地站那兒瞧著我。
再得到反擊機會安布羅西尼更謹慎了,與塞爾吉尼奧、裏瓦爾多通過快速傳遞向前推進。一記直塞!裏瓦爾多的傳球貼著地麵從皮爾洛和西多夫之間小小的縫隙中穿過,直指我的腳下。我伸腳停球,嘀——哨聲又響了,又是越位。我向兩邊看,剛剛還在前麵很礙眼的後衛們又全都閃到我身後去了。我在腦海中倒帶前幾秒的影像……我停球……球穿過皮爾洛和西多夫……裏瓦爾多出腳,停!找到了。視野邊緣,馬爾蒂尼有個往我反方向的運動,幅度很小很隱蔽,卻聯動內斯塔、卡福兩人,不光是我,連博列洛也被套入越位位置了。隊長協調整條防線,用造越位的方法扼殺我們的進攻。
接連兩次落入越位陷阱,我不敢再冒失地往前衝了,我方的反擊以及前場的傳切配合變得生硬、滯後,而因紮吉遊走於我們的禁區內外則時時顯露殺機。又來了,卡卡右側傳中,因紮吉臨門近距離頭球完成帽子戲法,主力方6-1。
皮波把球還到中圈,瞧我杵在那兒,他問:“你越踢膽子越小了?”
“唉,為什麼我一跑就越位呢?”我把心中的疑惑直截了當地說給他。
“才兩次啊。”他說。
“越位這玩意,到底怎麼看呢?”
我其實隻是發發牢騷,根本沒指望因紮吉能給我分享經驗,誰知他眉頭一皺,像是去認真思考了。
“這個嘛……”他兩根手指從眼角往外比出一個大約60度的角度,“我聽說人的眼睛能辨認顏色、形狀的區域就這麼寬,反越位要看球、看路、看隊友、看對手,眼睛是不夠用的。考慮的因素越單一越好,我通常忽略掉傳球的隊友,盡管跑,如果你確定這是個機會,就要相信傳球的那人也能發現這是個機會。”
“呃……靠譜嗎?”我聽著不太靠譜。
他說:“確實不靠譜,多半是我跑了,球沒來。但誰在乎白跑幾趟呢?單刀必進球,跑十次成一次就很幸運了。”
“所以……”我總結他的理念:“是機會就跑,然後……”
“然後看傳球的夠不夠聰明了。”他小聲地說。
開球前,安切洛蒂又做了些人員調整,出人意料,舍甫琴科重新在主力方上場,而卡卡到我們這邊來換下裏瓦爾多。雙方陣容變成:迪達/卡福、內斯塔、馬爾蒂尼、科科/加圖索、皮爾洛、西多夫/魯伊科斯塔/舍甫琴科、因紮吉vs薩爾蒂/潘卡羅、西米奇、勞爾森、卡拉澤/布羅基、安布羅西尼、塞爾吉尼奧/卡卡/我、博列洛,兩套4-3-1-2。安帥的用意,是要試用雙前鋒嗎?那再好不過了。
“裏奇。”我對穿上黃背心的卡卡說,“你來了,這下兩邊平衡多了。”
他笑笑說:“皮波和舍瓦全上了,他們比剛才更厲害呢。你想不想搶過風頭?”
“來。”
我舉起手掌朝向他,他便自然地一掌拍上去,這成我倆聯手的標簽動作了。
“最後10分鍾!”安切洛蒂抬著手表喊。
卡卡換邊後我方形勢有了好轉,原先全靠反擊,反擊慢了就沒戲,現在卡卡能長時間控球幫助我們步步為營地打陣地進攻了。
卡卡帶球,由左路內切中路,運用嫻熟的盤帶技術先後過了皮爾洛和加圖索,碰上內斯塔有些吃力,護住球同他周旋。內斯塔的防守幾無破綻,卡卡不去硬拚,敲給左側的塞爾吉尼奧,後者再起高球橫向轉移給右路的我。我卸下球,腳尖一捅穿了西多夫的襠,人跟上球往右前方帶開,再急停避開科科的搶截,原地搓球吊向門前。接應的是博列洛,他端正地跳起來頭球攻門,太正了,球被迪達雙手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