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分鍾後卷土重來,帶球的卡卡又被內斯塔粘上,仍然擺脫不了,馬爾蒂尼也逐漸貼近我並隔在中間使卡卡不能向我傳球。看來要突破這道防線僅有一個辦法,卡卡退而求其次,人過不了,單讓球過去,而我同時甩開馬爾蒂尼去接。“同時”,這是關鍵。馬爾蒂尼是拖在最後的後衛,經過他這點劃一條平行於底線的直線就是傳說中的越位線,我若過線早了,越位,若晚了,他和內斯塔都能搶先追到球。我看不清卡卡的動作,卻看得清眼前那條無形的線,速度才用到60%,一個加速,過線是一秒以內的事。然而此刻我真切地體會到前鋒們在越位線前的糾結,兩個大問號占滿了腦子——卡卡和我想的一樣嗎?他的球能及時過去嗎?
因紮吉怎麼教的?是機會就跑,然後……
交給卡卡了。
蹬開加速的第一步,仿佛穿越到另一個玄機莫測的空間,身邊的馬爾蒂尼一晃不見了。他消失得太快,單憑我加速的速度差不可能甩他那麼快,這使我的突破時間與原本的計算參差倒錯,難道又給我造了越位?卡卡的球從側後方傳來,停在我右腳的腳弓上,我隨後趟出的左腳卻很輕,速度降下來了,我遲疑地望著邊線外巴班吉達手裏的旗子。
可他並沒有舉旗,塔索蒂的哨子也沒響。
“小保羅!跑啊——沒越位!”
什麼?我回頭一望,卡卡在喊,而對方的人正緊張地猛追。沒越位?……來不及多想,我立即重啟最高速。
我的遲疑還了對方不少時間,馬爾蒂尼和科科追近了。沒關係,對於速度我是自信的,即使帶球跑我也能把他們再次甩開。對手隻剩迪達了,今天最好的機會,悠著點!一腳力度適中的低射從巴西門將右手邊洞穿球門。終於,扳回了一球。
進了球我就奔去找卡卡,“裏奇,傳得太好了!”
“你以為越位了?”他問。
“是啊。”我說,“隊長造越位來得太準,我一動他就有反應了,沒想到的是,你更準。”
卡卡自己也洋洋得意,“哈哈,不容易。桑德羅(亞曆桑德羅·內斯塔)盯得好緊,他能把我人攔住已經算是贏了一大半了,總得讓我贏一小半吧。”
“裏奇啊,你真讓我信了。”我說著又和他高高地對拍了一巴掌。
時間差不多了,主力方獲得角球,也許是最後一次進攻。皮爾洛右側主罰,舍甫琴科、因紮吉門前站樁,馬爾蒂尼也上了,他們後場隻留迪達和內斯塔兩人。皮爾洛角球開出,略低,在前點被卡拉澤頂出禁區。卡卡接到球,不找目標直接一腳踢向對方半場,不是草率之舉,他確信有人能拿到這球,那就是我。
球沿著偏左的路線直飛,落地後還在快速地往前彈跳滾動,很遠了。內斯塔從中路追去,比我領先很多,而我全速的奔跑正大幅縮減著與他半個球場,四五十米的初始差距。進入前三十米區域,內斯塔追上球了,僅比我早幾步。他抄到球的前方,轉身與我迎麵相對,右腿隨著旋轉的張力虎虎生風地抽向皮球。本能的反應嗎?我也做出了相同的動作,踩住左腳跟,右腿從繃直的腳背到緊收的臀大肌努力後擺。兩條力道十足的腿在兩三米的距離內夾擊,我是夠不到球的,我要踢的是他腳上抽出的球。
“嘭!”飽滿的擊球聲,球飛到我膝蓋的旁邊,我支撐的左腿傾斜到45度,右腿照準了掄。
“嘭!”外腳背正中球心。感覺這顆球衝擊力極強,把腳背壓得像根彎到快斷的鐵條,踝關節都痛。我咬牙抽出去了,皮球方向逆轉,帶著翻倍的速度、強烈的外旋繞過內斯塔直奔球門。
秒米之內連續兩聲的撞擊,將對方射出的球急速反射,這不是昨天訓練前因紮吉跟我玩的遊戲嗎?那時我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如此誇張地射球入網,現在我自己也一模一樣地複製出來,球已飛過迪達頭頂,瞄準球門遠角而去。
“呯!”更清脆的撞擊聲,皮球砸在橫梁末端彈飛,回聲仍在空心的鋼管裏嗡嗡作響。誒!沒進。
大家都看呆了,內斯塔回過頭來張開的下巴還沒合上。他問我:“你小子……真的是想好了要這麼踢的嗎?”
我說不清,起初我隻想追到這個球,直到他轉身與我麵對麵呈現出同當時的因紮吉重疊的畫麵,那深深印在腦海中的記憶自動指揮起我的肢體,讓我實現了昨天沒來及一試的射門。
“小保羅,哇哦哇哦哇哦……”因紮吉跑過來一通感歎。
我說:“還不是跟你學的?”
“我可沒在比賽的時候幹過,你太酷了!來,我們得給這招起個名字。”他眼珠一轉,“有了,就叫‘P字反擊射門’吧,Pippo+Paolo。”
我笑了,“特別好,不知道多久才能再用上。”
塔索蒂吹響終場哨,我們2-6大比分輸給了主力方。無所謂,我收獲很大,反越位的意識、P字反擊射門,得感謝因紮吉。另外,安切洛蒂變陣4-3-1-2也讓我看到利好,多一個前鋒名額,我便多一分機會。
全天訓練結束,我特意去跟因紮吉道了謝。他說要不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吧,我愉快地答應了。我們約好晚上九點半在一家名叫好萊塢的酒吧見麵,他先行離開,我照例留下和皮爾洛、費奧裏進行電梯球特訓。
皮球越過人牆塑料板,升到頂點後加速下落,球體不旋轉,軌跡卻急劇偏移,擦著橫梁下沿砸進球門死角。
“好!有點模樣了。”皮爾洛鼓掌稱讚,費奧裏也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