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這是誰啊，他媽跟唐僧似的，回過頭定睛一瞧是投遞員張大個，經常跳槽也有好處，哪行都有同事，他的二八自行車已經換了電動車，車後座上坐著個女人，張大個高興地停下車指了指已經從後座上下來的女人對我說：“劉強，這是我女朋友！”說完挺胸抬頭，臉上掛著自豪的微笑，那模樣好像找個女朋友是件挺不容易的事，他要把這電動車換成陸虎再領著這麼難看的女人出來就得自卑。
那女人紅著臉對我笑笑，我覺得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個醜女，我也衝她微笑著說道：“你好師娘。”
“這是我徒弟，以前也幹投遞員來著。”張大個衝女人說完又轉過頭拍拍我的肩膀，“現在忙什麼呢？”
“沒事幹啊。”
“你還不如幹投遞員了，我們現在待遇上來了，工資、獎金、年底分紅全算上一個月二千多了。”張大個十分自豪。
“怎麼漲上去的？”我臉上帶著佩服的表情，心想都是讓ＣＰＩ頂上去的，二千多也就那麼回事吧。
“你不知道，我們現在大力發展廣告信函業務，咱郵政內部有個名址信息庫，有錢的沒錢的都在裏邊，你想郵什麼廣告都能郵到，還給我們派任務呢，明白了吧。”
我看看張大個，“沒太明白，以前也有吧。”
“不一樣，現在是大力發展，我給你舉個例子啊，比如你想賣好車，這車還挺貴，你就得鎖定目標，這市裏有錢人的名址信息都在咱們郵局數據庫裏存著呢，隻要你出錢，一下就能把這些有錢人給鎖定住，什麼企事業領導，做生意的，一下全能查出來，然後印出你這汽車廣告，我們按地址專門給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發出去，效果肯定就好啊。”
“你們是怎麼搞到的，那不是泄露個人隱私嗎？”
“現在是21世紀，什麼信息咱搞不到，隻要是有頭有臉有公司有單位的，都得有個通信地址吧，咱們都給他記錄在案不就得了，咱們還有儲蓄所，錢多的也有記錄，隻要是個有錢人，多少人盯著呢，現在這信息就值錢了，隻要在信息庫裏一查，什麼人都能查出來，隻要不是炸彈想郵什麼都能給你郵到，當然你得付錢。”
“我的信息你們也有嗎？”
“當然有，肯定有，隻不過你沒錢沒勢，那些賣東西的和廣告商找不到你，你問問現在哪個有錢人接不著騷擾電話，信息都是這麼流出來的。現在還有專門賣信息掙錢的，不過咱們這正經單位可不賣那東西，隻是給你郵廣告，你想自己拷貝一份可是堅決不行，這是商業秘密，很多信息都是我們投遞員一個一個積累起來的。”張大個說得唾沫橫飛，頭頭是道，把這投遞員說得跟ＣＩＡ特工差不多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看看張大個說道：“師傅你手機號換沒？”
“沒換，還那個號，你呢？”
“我也沒換，以後咱常聯係，我想找個人你用那係統就能幫我找到嗎？”
“不是找人用的東西，你得郵東西。”
“我要想郵個廣告，不管給誰都能郵到？”
“電腦懂不懂，科技懂不懂，你都不用說名，都有高級搜索，我去看過，有些人隻想給全市各大企業領導郵廣告或者邀請函，打幾個字母全出來，精確查找比ＱＱ還先進，你知道名字更好辦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改天我肯定聯係你。”
我一路思索著張大個的話語，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法院門口，這時候我的腦袋裏出現了一個新的想法。
剛進法院的大門我就感受到了門衛詢問的眼神，於是主動走上去問他，“我找刑事庭書記員小李。”
“哦，你登個記再上樓。”我寫上了名字和時間，經過幾番周折終於打聽出小李正在開庭，我坐在法庭門口等了好久，終於到了休庭時間，法庭裏的人魚貫而出，當小李看到我的時候有些驚訝，他扶了扶眼鏡問道：“你怎麼找到這來了？”
“沒什麼，就是想找你聊聊天兒，走，咱們吃點東西去。”
“我下午還要開庭啊！”
“我知道，可是開庭也得吃飯啊，我請客。”
小李湊過來對我說道：“不用你請，原告請我們，還有點事得在飯桌上談談，你有什麼事現在說吧。”
“走吧，誰請不是請啊，當事人請你的機會多了，法律這套東西我都懂，原告讓他跟法官單獨談更方便，書記員一般沒啥貪汙機會，我可是第一次請你。”
我生拉硬拽把小李弄出了法院，他開著車把我帶到了附近的一家飯店，小李隨便點了幾個菜，然後把菜譜遞給我說道：“咱們得快點吃，下午一點開庭，這案子真麻煩。”
我隻叫了個湯，心想再點菜錢怕不夠了，把菜譜還給服務員之後我與小李相視無語，小李眼鏡後麵的目光當中隱藏著猜測，他從兜裏拿出一包香煙問我，“抽嗎？”
“不會，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你還不會呢？我這也是入鄉隨俗，也就這一年多學會的，說吧，你找我辦什麼事？”
小李的開門見山讓我有些手足無措，我想了想說道：“想跟你打聽個事，前一段我同學林……，不對。”我擺擺手重新說道：“是我的一個朋友戴榮軒，他犯了事，跟一個叫林樂瑤的女孩有關，我不知道……”
“戴榮軒我有印象。”小李打斷了我，“一個女孩自殺了，她家裏人懷疑是他殺，我同事主審的案子，你怎麼關心起這事來了？”
“也沒什麼，一個朋友讓我幫著問問。”
“就這麼個事，我還以為什麼呢，戴榮軒家裏相當有背景，現從北京請了個大律師，案都結了怎麼還托你打聽？”
“不是他托我打聽的，這兩個當事人我都認識，我就是好奇想問問。”我隨口編著謊話。
菜很快上來了，看得出來小李是真的著急，他吃飯麻立說話幹練，比之前我們相處的時候成熟了很多，相比之下我還是那副樣子。不被社會所改變的人，要麼特別堅強，要麼特別軟弱，要麼改變社會，要麼人生作廢，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屬於哪種，目前看來屬於後者的可能性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