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怎麼辦?就地正法還是通知你們?”
“別通知我們,那片不歸我管,你打110或者找當地派出所,讓他們幫你要回來。”
“啊?還得自己破案呢?”
“嗬嗬,我隻是給你一個建議,當然你等消息也行,不過希望不大。”
“那我自己破案有執法權嗎?”說到這我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於是飛也似地衝出了派出所,民警困惑地看著我的背影搞不清楚我到底是丟車的還是偷車的,反正不管我是兩者當中的哪一個他都懶得去管。
我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地回到了婚禮現場,裏麵已經沒人了,服務員正在收拾桌子,我看了一圈,沒找到我想找的人,於是我撥通了小李的電話,“喂,你好,我是劉強,你有時間嗎?咱們聚聚。”
“啊,不是剛聚完嗎?今天有點累了,改天吧,改天我請你。”小李很客氣地拒絕了。
我心想拒絕了也好,還不到找他的時候,於是又跑著出了酒店的大門,天色陰了下來,烏雲被大風吹得跟著我的腳步移動,很快雨點打濕了我的頭發,我想要找一輛出租車,可是這時候想打車的人太多了,我走了很遠都沒成功截獲一輛的士。我開始在雨中小跑,突然覺得很害怕,好像失去了很多不止是一輛電動車,我覺得自己好像哭了,但是我不會哭啊?我看看道路兩旁商鋪的玻璃窗戶,裏麵的我一點都不清晰,雨水淋濕了我的全身,我一邊跑一邊招手,摔了個跟頭起來接著跑,終於有一位雷鋒車隊的司機被我感動了,他把車子停到了我的身邊,司機歲數挺大,上了車他看著被雨水淋透的我問道:“小夥子你怎麼不找個地方避避雨啊?”
“急事,有急事,師傅咱們直走……”
當車子停在林樂瑤單位門口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雨後的泥土透露出一股芬芳的氣息,道路的一旁圍了很多路人,一個越野車停在路中央,一個年輕男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身旁倒著一輛破舊的摩托車,他的衣服被鮮血染紅了,可能是道路濕滑引發了一起交通事故。那男人被撞得很慘,急救車來到現場之後進行了例行檢查,看來那個年輕男人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體征,醫護人員並沒有急救,直接用裝屍袋包起了那個年輕的身體。
看著這場景我想這男人是幸福的,在年輕的時候生命突然就消逝了,也許有一點痛苦,但是十分短暫,起碼比那些得結核病的人要好,他們的生命是慢慢消失的,然而正常人呢?他們會在七八十年的時間裏逐漸衰弱最後走向死亡,哪種更殘忍?
我以前十分鄙視烈士,覺得他們都是些傻瓜,現在突然羨慕了起來,我甚至想當一個烈士,為信仰、為理想、為喜歡的女人,為什麼都好,也許有的人說生命是最寶貴的,為什麼而死都不值得。但問題是你終究會死,可能白白死於車禍,可能死於疾病,慢慢老死是最沒意思的死法,一點激情都沒有。人固有一死,或老死或病死或橫死,恐怕隻有為某種神聖的使命或者目的而橫死才能重於泰山,要說老死、病死重於泰山多少有點牽強,在這個已經沒有偉人出現的世代裏凡夫俗子沒有那樣的份量。
我們的生命對於世界來說隻是一種消耗,並沒有多少意義,死去之後世界也不會記得我們。凱撒大帝、成吉思汗、拿破侖和毛主席這些偉人在如今的時代裏已經沒有了,也隻有那些曾經帶來大量殺戮和巨大社會變革的人才有資格稱為偉人,現在的人頂個一官半職就覺得自己十分了不起。這是個沒有英雄的年代,或者說英雄泛濫的年代,體能明星得著金牌是英雄、母親是英雄、殘疾人是英雄、與疾病抗爭是英雄、白醫天使是英雄、老師是英雄、見義勇為不論成功或者失敗都叫英雄。成吉思汗殺了許多男人,強暴了許多女人,這種英雄行為在目前來講變成了流氓行為,在這末世裏上帝已經禁止那些英雄再到世上來興風作浪了。雖然改變不了世界,但我還是想當一個英雄,林樂瑤的英雄,我已經不可能強奸她了,但是我想讓她的靈魂安息……
想到這我大步走進了林樂瑤以前所在的公司,門衛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他在收發室裏衝我高聲說道:“你找誰?都下班了。”
“我、我找林樂瑤。”
“你找小林?她……”
“我知道她出事了對吧?我想問問關於她的情況。”
“你是警察?”大爺隔著收發室的玻璃用一雙發黃的眼睛看著我。
“我……是。”我想之前可能真有警察來他們單位了解過情況。
“已經下班了,明天再來吧,你想問什麼就我問我吧,小林這孩子不錯,可漂亮了,可惜呀,她剛上班的時候我就在這了,那孩子待人挺熱情,天天上班、下班都跟我打招呼……”大爺的口齒不清,還有些地方口音,我並不想聽他說什麼,但是看得出來他十分想傾訴,這是大多數老年人的一個特點。
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一個高個子女生走出了樓梯轉角,看上去似曾相識,我努力在記憶中搜索著這張臉,終於想起一年多之前我來找林樂瑤的時候,就是她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和林樂瑤一起下的班,她比林樂瑤還高出半頭這點讓我印象深刻,我趕上去大聲對她說:“你是林樂瑤的同事吧?”
“他是警察。”收發室的大爺對那女人說道。
“不是結案了嗎?問我幹什麼,要問就問戴榮軒去!”那女人白我一眼,出門上了輛已經停在門口的捷達車,“戴榮軒、戴榮軒、戴榮軒……”我磨磨叨叨地重複著,生怕把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名字給忘了,聽上去應該是個男人的名字,“你認識她說的人嗎?”我轉過頭問收發室的大爺。
“不認識,她以前和小林關係最好了。”
“再見。”我出了單位大門,用手機把戴榮軒的名字存了起來。
我興奮得一夜沒睡,第二天又給小李打了個電話,說想要聚聚,他說法院工作很忙,今天要開庭,再一次客氣地拒絕了我。
我耐著性子又等了兩天,然後再一次撥通了小李的號碼,這次他說正在詢問當事人,忙著做筆錄,直接掛了電話。
我的心慢慢陷入了絕望,那天晚上林樂瑤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夢裏,重複著那句讓我無比難過的話語。
我心想這小子現在混大了,明顯不想理我了,其實我也不想理你,但是沒辦法,事情一定要進行下去,我挑了個好天,在中午時分直搗黃龍到市法院找小李去了,下了公交車我正大步流星地走著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喊我,“劉強!徒兒慢走,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