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廬隱之死》中,李馮寫道:“……於是廬隱讓車夫調頭,去到了她自己想要去的北師大教員宿舍。她下了車,付了車錢。車夫祥子老實巴交地接過了錢,便重新隱沒回他的攢錢買新車夢裏去了。”。不能不說,這種構思是巧妙的,李馮在他創作的文本中重新喚回了讀者對舊文本的記憶,這種互文的寫法包含著作者的精妙構思,作品人物既屬於舊文本同時又被置於一種新的文學場中,從舊文本滋生出新趣味來,這也許是他作品擁有更多的讀者群的原因之一。在李馮的小說中,作家總是隱身在文本的字裏行間,他隨時提醒我們不要將目前的文本當真,它隻是作者一時興起的杜撰之物。作家的聲音繚繞在整個故事的敘述過程:“請不要忘了我們剛才一筆帶過了的那位吳青年,他在我們的小說雖然微不足道,可在我們的人物石評梅那……哦,我們可不想對其中的詳情,再做什麼探討;我們可不想無意中地,破壞了石評梅與高君宇間那樁早就成為經典的愛情。”
長篇小說《孔子》記載了孔子及其弟子周遊列國的一段行程。這段行程曆時14年,帶給弟子的是疲憊、疑惑與不解,作品由《楔子》、《他們》、《曾參》、《子貢》四部分組成,各部分的敘述視角各不相同,《楔子》以曾參為敘述視角,《他們》以孔子、顏回、曾點、公西赤等為敘述視角,從不同的角度展示了不同的人對那次旅行的理解。
在這部小說裏,不但事件被降格,所有的人物也被降格了,戲謔的手法繼續得到運用。孔子是一個一心謀求政治上的成功而不顧弟子感受的政治迷;冉求被描述成有“龍陽之癖”的同性戀,與公西赤有著不正當的關係,甚至在夢中試圖與曾參發生關係;公西赤有逛妓院的不良愛好,染上了嚴重性病;顏回是個呆滯的隻知道瘋狂記錄老師言行的筆記狂;曾點在長期的旅行後營養不良,體力不支,患有黃疸性肝炎,經常毒打兒子;而他的兒子曾參則有著強烈的戀母情結,說話結巴,頭腦傻笨;子貢是一個暴發戶,老是想著斂財與發跡;而孔子本人被看做是父母野合後的私生子,毫無神聖可言,他那流芳百世的《論語》也被認為缺乏邏輯,所指不明。這樣,曆史上那次著名的周遊列國就被視為一次迫不得已的逃難,所有的人都充滿了厭倦。作者多次引用《詩經·小雅·何草不黃》中的一句話“匪兕匪虎,率彼曠野”來強化這種感情。不是野牛,不是老虎,為何要在曠野上奔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