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話說頭裏,這章又冒了,甩汗,這回誇張了,兩萬字,然後上傳也上傳不了了……趴。
用修改法也不行,隻能拆章發。大哭啊大哭,我特地為了湊十六章的。打滾打滾。
不管了,這上、下都叫16了。(扭頭,咬手絹。)
石榴這標題,笑,好吧,惡趣味。但不止是俺外號啊,笑,還有旁的含義。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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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十九年七月二十四 瑾州府 梅犀街 鄭記鹽茶鋪子
雖是名叫鹽茶,卻既不賣鹽也不賣茶,隻是瑾州府人借以代指稍高級些的生活用品——鹽茶不比柴米,缺了柴米是任誰也活不了了的,鹽茶卻隻是稍有家底的人生活裏不可或缺的,對於最底層的貧苦人家也算得奢侈品了。因著瑾州南臨手工業發達的南夏國,邊貿昌盛,大部分鹽茶鋪子做的都是二道販子批發生意——收了南貨賣與行商往大秦諸州販運,這鹽茶鋪子也便是外貿品批發鋪子。
頭三十年前,提起瑾州府鄭家,東南商界無人不曉,一十五家商鋪,占了瑾州府南貨生意半壁江山。鄭家雖家財萬貫,卻是子嗣凋零,幾代單傳,到了鄭老太爺這裏卻徹底絕了戶,隻得兩個女兒。他生性灑脫,全然不理會旁人背後指指點點,既是無近支族人可過繼,也是不肯收養養子,隻將兩個女孩教養成人,全部家產與女兒做了嫁妝。
圖個吉利,二女每人分了六間鋪子,其餘三間鋪子並家裏房產田地變賣之後分了三份,老爺子拿這一份去養老,其餘也均分與她們。後鄭二小姐出閣時,為便宜賣了鋪子,攜銀子嫁去的瑀州。這樣一來,瑾州府鄭記鋪子就剩下鄭大小姐的六間。
說來也是離奇,許是往來客商隻認鄭記?這六間鋪子竟是比賣出去那些生意好上許多,一年兩年數年十數年皆是如此,氣得不少人幹瞪眼也是沒轍。
本來這生意正紅著,不曉得朝廷刮起了什麼風,市舶司的提舉梅大人被刮下台,新大人一經上任便全麵嚴打。這關稅高著呢,說起來誰家都多多少少都有些夾帶藏掖的,新大人鐵麵無私,一查之下,貨物沒收不少,這小吏商賈又抓了不少。於是貨價開始一路漲高,兩國許多商家都是束手觀望,邊貿大受影響。
大環境如此,鄭記自然也難幸免。這不,打入了七月,生意就一天好一天壞,沒個準頭,到了十五中元節前後還好上了幾天,大家夥兒都當這風要過去,誰知道往後卻是越發艱難。
今兒一早,鄭記鹽茶鋪子梅犀分號的掌櫃的範楓便來了鋪子,可這眼見日上三竿卻仍人影兒不見。範楓在櫃上翻著賬本開始發愁,下晌更是沒人了,怕今兒又難開張,掰著手指頭一算,這個月就剩下恁幾天,月底報賬,還得被大管事提溜。
梅犀街是瑾州府最大的一條南貨交易街,梅犀分號也是平素進項最多的一間,他這兒若是見不著什麼利,旁處怕更是白搭。然這並沒給他帶來心理平衡,反而壓力越大,因為大管事肯定會說“原指著你們出數,瞧瞧現下?!”,他可是拿著銀子換了頂“能幹”的帽子被提拔上來的,若是這倆字守不住……。
“唉……世道艱難呐……”他長長的歎了口氣,賬本丟在一旁,背著手在鋪子裏走動起來。
這廂正惆悵間,忽然一個小夥計快步跑了進來,張口便喊:“掌櫃的!掌櫃的!”
“上人了?!”範楓見是迎賓的小夥計便是一喜,忙問。
“不是!”小夥計喘著氣道:“是寧大管事往這邊來了!還帶著不少人!瞧著……不善啊……”
“老寧頭?”範楓一皺眉。
這寧大管事寧遨是年壽堂瑾州分號的大掌櫃,與尹迅同屬當年王府陪房,既是老夫人心腹,又是在瑾州數十年經營,隱然是瑾州年家諸管事之首。老爺子最是剛正倔強,前些年和五老爺年岌因著藥鋪倒藥的事兒發生口角,憑五老爺怒發衝冠,他竟是毫不示弱,更是撂下狠話,隻聽老夫人的,氣得五老爺一封信回京,死活要討年壽堂來。可惜終是未到手,兩人的關係越發惡化,該到逢年過節去請安的時候,寧遨隻稱病,打發人去送禮,禮不少,卻是壓根不會登門;而五老爺一家人連素日請平安脈都不用年壽堂的大夫,他手裏這些管事隻大管事萬逸和總管家龔械對寧遨恭敬些,旁人堅定的站在自家老爺身邊,完全的敵視,能找麻煩時候絕不手軟。
範楓招手喊鋪裏夥計們道:“都過來門裏候著,且瞧老寧頭耍什麼花樣。——後麵庫上的也都給我叫來!”
他安排好人手,邁著方步踱到門前,就見寧遨帶著二三十號人呼呼啦啦來到鄭記梅犀分號門前。範楓瞧著不好,手邊隻十來個人遠是不夠,忙低聲吩咐小夥計去報萬大管事知道,自家往前兩步,拱了拱手,也不正經見禮,皮笑肉不笑道:“寧大管事稀客啊。有何貴幹?”
寧遨板著一張臉,也不理他,斜眼看了身旁青衫男子,便一揮手,冷冷道:“封賬房。”
範楓鼻子都氣歪了,當自家是死的啊?!猛的撂下手,召喚夥計出來把鋪子門口擋死,厲聲道:“寧大管事這是做什麼?趁著五老爺、八爺不在家來找麻煩是不是?當咱們是吃白飯的?!”說五老爺八爺的時候特地舉著胳膊衝天抱腕以示恭敬,也不無拿主子壓人的意思,一雙三角眼立立著死死瞪著寧遨。
寧遨依舊不理,對己方那些腳步稍頓的人道:“封賬房。”
出來的這些個都是極壯實的,有範楓認得的年壽堂夥計,也有他不認識的,擼胳膊挽袖子奔著鋪子門口便來了,大有要動手的意思。
梅犀街雖然近來普遍生意慘淡,卻也不是連個行人也沒有了,有人見這邊紮堆兒,便也駐足看熱鬧,加之周邊鋪子閑得無聊的夥計掌櫃,都是踮著腳往這兒瞧,也遠遠圍成一圈。
範楓見這架勢心下生疑,寧老頭兒雖是橫練,但損年家臉麵的事兒當不會做,如今就算是找茬……他還未說話,那邊兩軍已是碰到一處,一方想進一方不讓,雖沒打起來,也是相互扯拽撕擄。
他大喝幾聲止不住,緊兩步往寧遨麵前來,指點著周圍看熱鬧的,斥道:“寧大管事還要不要體麵?當街便要行凶逞強不成?!主子爺不在,你倒要反天……”話還沒說完,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卻是鄭記的小夥計被寧遨的人推跌過來。範楓這一下子站立不穩,一個前蹌,手還擎著,木頭人一般,樣子著實滑稽,周圍人群裏邊有出聲嗤笑的。
範楓聽著譏笑便是惱怒,抬頭看見寧遨幾人都是一臉不屑,更加火大,回手一把把那剛剛站穩的小夥計推翻在地,含沙射影罵道:“媽了個巴子,瞎了你的狗眼!”又衝後頭怒喊:“都***給老子住手!!”
他直起身子,一抬手遙指著高懸的匾額,向寧遨道:“姓寧的,咱們是敬你叫你一聲大管事,你是哪裏的大管事?你可看好了,這匾上寫的什麼?寫的什麼!鄭記!鄭記!!不是,年壽堂,輪不到你年壽堂的大管事來指指點點!! ***你們這群年壽堂的人跑來鄭家逞橫嗎?小心惹惱了老子報官去,大家沒臉!”
寧遨還未說話,他身旁的青衫男子道:“原來你還知道這是鄭記。鄭記又是誰的?輪得到你這邊耍混逞威風?”
範楓一早瞧著這人了,完全不認識,但那青衣料子、刺繡花紋昭示此人乃是年府一等管家,他心裏揣度此人身份,抽了抽鼻子,道:“既是府裏的,還用得問?”說著又是雙手抱腕衝天一舉,道:“鄭記是咱家大夫人留與六爺的,六爺年少體弱,我們五老爺這做叔叔的疼惜侄兒,代為操勞,派了我們在這邊打理,十數年如此。這位又有何指教?”
那人一笑,略抬了抬手,道:“在下韋楷,在六爺身邊聽差。奉六爺命封賬房,取賬冊回去查檢。”
範楓一時驚愕,使勁眨了眨眼睛,忽而冷笑,向寧遨譏諷道:“不是說隻聽老太君的?可是自己扇自己嘴巴了。”
寧遨冷哼一聲,那韋楷接過話來,道:“年壽堂的事兒自然是聽老太君的。六爺現下是請寧大管事搭手幫忙罷了。”說著又沉了臉,道:“既知是六爺的鋪子,六爺要查賬,你還敢攔著不成?讓開!”
範楓冷笑道:“韋管家?你這是要拿到玫州去看?!你好本事呐?!那是‘賬’!!也別說你來,便是六爺親自來了,也得知會五老爺一聲再動!五老爺如今上京去了,等五老爺回來點了頭,你們再來取吧。”
他一直說著,壓根沒注意過往馬車誰停下來誰走著,依舊聲音不小,道:“你們也少拿六爺說事兒!你說六爺便是六爺?想哄我?!六爺這會兒玫州莊子裏臥床養腿,怎麼事兒還不知道呢!六爺那身子,嘿,誰人不知?你們扯著虎皮就是大旗了,想找茬,怎麼不說大老爺呢?!”
話音剛落,人群忽而被一夥青衣侍從分開,走進兩個人來。一個範楓不認得,年紀二十出頭年輕人,個子不高,體態偏瘦,相貌俊美,一襲錦衫,文弱公子的模樣。另一個……竟然是瑾州知府溫廷澗!雖溫知府穿著便裝,但範楓曾在兩次年府宴上遠遠見過他,絕不會弄錯。
範楓吃驚之餘,態度也立時軟化下來,忙溜溜的過去與知府大人行禮,還沒走到近前,就聽寧遨那邊人齊齊躬身道:“六爺。”
一個人聲音不大,十個人的聲彙在一起可是不小,尤其那稱呼……如平地驚雷,震得範楓耳朵發麻頭皮發酥,可是剛拐彎罵了六爺,六爺就從天而降,真是走了“黴”字兒了,更驚人的是,六爺不是在玫州養傷?他清楚的記得五老爺走前他和府裏一管家喝酒時,對方還順口提起,說這邊兒得的信兒,就六爺那身子還折了骨頭,一養就得小一年兒,入冬前能拄拐下地都是快的。
他特特瞧了那青年的腿,行走無礙,一瞬間他開始疑心這是有人假扮的,弄這麼大陣勢,是要下個套兒啊?!他背後冷汗也出來了,唯今之計,隻有一個字,“拖”。等著鋪子大管事萬逸過來再說,萬逸是認得六爺的,再者,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著,他,嘿,還是別湊合了。
那邊知府大人因著便裝,六爺介紹說溫老爺,寧遨等雖知情卻不說破。範楓這邊心裏有數,臉上滿滿的笑,過去一揖到地,口稱給爺請安。
知府大人自然是不搭理他的,六爺笑著向溫知府點頭示敬,然後向前幾步,斂了笑容,向範楓斥道:“你是梅犀分號的掌櫃的?這邊鬧的什麼?瞧瞧街上多少人看著,誠心壞我年家聲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