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囂不動聲色地掃了她一眼,卻看到她沒心沒肺的笑容之下隱藏著些許憂慮。就像海麵下暗湧的漩渦,危險又看不分明。
他知道她是有話想對庚玉說,隻是礙於他在場,才找了個借口想帶庚玉出去。索性也就沒有管她們。
屋簷下滴著昨晚淅瀝夜雨的水滴,滄笙問道:“阿玉,你怎麼了?”
庚玉微微仰起頭,口氣前所未有的認真:“我發現,我好像對凜將軍……”
她沒有說完,滄笙就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心情有些複雜。
雖然早就覺得二人不太對勁,隻是這話從一向溫婉清澄的庚玉口中說出來,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她假咳了一聲,道:“凜是個不錯的人,他怎麼想呢?”
“我覺得他好像對你……”庚玉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音吞在了嗓子裏。
滄笙嘴角抽搐,半晌才回過神來:“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會出人命的。
屋裏傳來略顯冷冽的一道男聲:“亂說了什麼,本尊也聽聽。”
完了。滄笙瞬間一個頭兩個大,趕緊推了推庚玉,口中念念有詞:“你快走,再不走就隻能叫人抬著你走了……”
庚玉會意,在那道蓮白色的身影晃出來之前像兔子一樣躥得沒影了。
滄笙的手還停在半空中,頓時無語問蒼天。
肩上一沉,一隻手重重地按在她的肩膀上,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回過頭,便看到玄囂一張氣定神閑的臉。
“西殿下。”她笑得很虛,“你冷不冷,餓不餓?”
玄囂不置一詞地掃了她一眼,那眼神冷得像重霄山林寒澗肅的晚秋。
“其實,我覺得庚玉和凜挺般配的。”滄笙大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回去就讓父皇做主來提親。”
玄囂皮笑肉不笑道:“強人所難,恐怕不妥。”
“怎麼強人所難了?”滄笙嬌嗔,“庚玉真的很想嫁嘛。”
“有人不想娶。”他說得高深莫測。
滄笙嚴肅地說:“誰?他敢!事關兩道友誼,況且能高攀鬼道的公主,他樂還來不及。”
玄囂白金色的長發在清晨的風裏微微飛揚,俊美無儔的五官,棱角分明,光華逼人。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上去格外高遠,似遙遙朔漠,飛沙走石間透著三分淩厲與高傲。
他廣袖上流金的花紋熠熠閃光。太陽在天幕上走過細小的弧度,剛好照在他絕色的容顏之上,整個人淹沒在光影之中,綽約斑駁。
滄笙很狗腿地又補充了一句:“就像我高攀您一樣,樂還來不及。”
玄囂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微微愣了一下,嘴角的紋路更深了些,似乎在冷清的笑,又似乎隻是漠然地站在那裏。
感受到他周身的煞氣漸漸消散,滄笙為自己的機智舒了口氣。
“昨晚你心情很不好?”玄囂眯起眼,想到了什麼。
被他忽然這麼一問,滄笙有些迷茫:“昨晚?”旋即又想起,他指的是那時她因為寂天而失態。
“也沒有,隻是沒見到寂天……”有點失落。
看到他驟然冷凝的表情,她沒敢把話說完。
原來那時候他丟下她一個人走進屋裏是因為這個?
“其實是這樣的……”滄笙想了想,決定解釋一下,“他還欠我銀子沒還。”
她笑得靦腆。
玄囂覺得額頭上青筋跳得有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