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頭為人好,有很多朋友。兒子娶媳婦,日子定下來,他興高采烈地發了請柬,並在有緣大酒樓訂了20桌酒席。可是,女方老丈人是個刁鑽的民間司儀,這老頭智商不高,卻專門研究這說道那說道,他更懂得多勒索一分錢,將來都是他女兒的,管你老親家死活!結婚頭一天,老丈人那邊又傳來話,迎親的轎車要十六輛,一樣的;娘家為人好,要求送親的一百人,自然全得小寶家招待;婆家要準備一塊離娘肉,按當地風俗,給婆婆戴花要五百元的紅包。鄭老漢說,孩子他媽都去世快三十年了,哪來的婆婆。對方說,借,也得借一個,這是風俗,老丈人是行家,不能壞了規矩讓世人笑話。如果有困難,婚期可以再議。
這分明是耍人!什麼都定好了,怎麼可以再議?老鄭頭含著眼淚:“我一生就這一個兒子,拚掉這老命,也別讓孩子失望。”
鄭老頭已經欠債四萬多,仍然撐著:“我這體格,婚事辦完了雇給人家,白天當門衛,晚上值宿、燒鍋爐,連房租都省了,不出五年,這點債務不夠還的。”他央求王寡婦來當一回婆婆,戴那朵花,另一位老友當婚禮司儀。目的隻一個,省一分是一分。
月月得知老公爹關於五年還清債務的話,差點悔青了腸子:“慈不掌兵,膽小不得將軍做,讓你爸算計了,咱手軟吃了大虧。”小夫妻商量,結婚後老頭子人必須搬出去,家卻不能分,他還得幫助拉扯孫子呢,別想脫清淨找王寡婦去,看來老東西仍有潛力,不挖白不挖。
第二天要舉行婚禮了,老鄭頭張羅求人布置新房,累得頭昏眼花,突然想起離娘肉還沒買呢,耽誤了明天早上迎親可不是玩的。急火火地去市場一問,賣肉的笑了:“您是不是頭一次娶兒媳婦?離娘肉必須得是連肉帶骨頭砍四根肋骨的,咱這兒都是剔骨賣,現在哪兒會有?您必須一大早到早市上候著,生豬推了來,在剔骨之前砍肉。”
明天一大早,老頭子還得起來裝彩車,新娘子提出,轎車要裝最新潮的,否則不上車,他哪有時間呀。氣得他直罵:“這些蠢貨,搞科研不行,發明歪門斜道讓你防不勝防。”
鄭老頭張羅完新房,不敢睡覺,倚在新房的牆上迷糊了一陣,他能在這麼好的房子裏,哪怕隻睡了三個小時,這輩子也真的知足了。
天剛剛發亮,老鄭頭頂著刺骨的寒風,去市場砍離娘肉。出門走了十幾步,迎麵過來一個歹徒:“老哥哥,借幾個錢花。”說著,尖刀抵在老頭的脖子上。
兜裏的錢是兒子的娶媳婦錢,丟了就等於丟了兒子的命哇,老鄭頭哪敢讓他搶了去?他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說了句“錢在這兒”,趁歹徒一分神的當口,身子一側,揮拳擊向對方,歹徒挨了一下子,朝老漢肚子就是一刀。老漢一麵拚命反擊,一麵呼救,歹徒見嚇不住老人,轉身就逃。這時,聞聲趕來的人們追上去,將歹徒扭住。
鄭老頭卻悄悄溜了。他怕到派出所耽誤兒子的正事呀。砍完離娘肉,又去裝彩車。忙完了,迎親的車隊已等在門口多時了,鄭老漢凍得嘴都不好使,隻好打手勢。
新娘子最後到底被接到了婚禮大廳。老鄭頭跟假婆婆王寡婦坐到了雙方家長席上,他才喘出一口氣。
輪到男方家長講話。老鄭頭喜孜孜地站到前麵,剛剛接過話筒,王寡婦突然說:“鄭大哥,您是不是太激動了,臉色……”
這一提醒,隻見老頭子臉色刷地白了,一拍肚子:“對了,我忘記了,早上買離娘肉時吃歹徒紮了一刀……”說著,人便倒了下去。婚禮登時大亂。主持人是鄭老頭的老友,在政協當過領導的,馬上打電話,叫來急救車……
晚了。鄭老頭被歹徒一刀傷著了腸子,他光急著兒子的婚事,血流到肚子裏竟忘了疼,又因為做了不少吃力的活兒,那腸子抻斷,最後死在手術台上。臨進手術室前,他還對驚惶失措的兒子、兒媳說:“別怕,爸爸身體好,死不了的,我一定掙紮活過來還那些債。”
小兩口找個借口回家,把老爺子的遺物翻了個遍,甚至破衣服補丁都撕開檢查了,卻連一個硬幣都沒發現,這才知道事情嚴重了。
鄭小寶返回殯儀館,哭著撲向爸爸的屍體:“您怎麼讓他紮著腸子?還不如紮我呢,你那些欠條我哪年才能還上呀。”
兒媳婦月月罵道:“都是那王寡婦嘴賤,老頭子原來好好的……對了,到法庭告她,向她索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