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應激性刺激的性別差異
有很多研究圍繞著對於男性或者女性來說哪些因素能夠構成應激性刺激這個問題。角色應激是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對女性來說,最強的應激性刺激來自於角色衝突和角色負荷過重。角色衝突主要指同時作為配偶、母親、工作者等。角色負荷過度主要指對這些角色要求過高時所麵臨的應激。同時,女性要麵對的工作強度要大於男性。有報道稱女性一周平均總共要麵對78小時的工作強度,而男性隻有68小時。持續增長的工作負荷會使女性的健康受到損害,體內去甲腎上腺素、皮質醇和其他應激相關激素的濃度會持續處於高水平狀態,甚至延續到工作時間以外。
男性角色應激的主要表現形式是性別角色緊張,或自己男性角色使命實施的失敗。Pleck定義了三種類型的性別角色應激。第一類應激是在男性難以達到傳統的男性標準時出現。第二類損傷性應激是情感表達障礙或者不合群引起的後果。第三類稱為功能障礙,類似第一類的狀態,但是主要表現在性功能和作為父親的能力的欠缺時出現。(蔣春雷、路長林,2007:28)這三類應激的來源都是與男性被賦予的社會角色相關。女性在工作中麵對很多障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性別歧視”。這使女性往往主要從事比較底層的職業。另外一旦女性做了母親,對工作的向往和向高層發展的渴望就會降低。另外,女性往往缺乏升遷的機會。
女性從事傳統的居於男性的工作也常常給她們帶來應激,包括工作時間過長、長途旅行、工作時間外的社交活動、社團活動以及家庭生活時間的缺乏。女性從事這樣的工作,就必須麵對社會定位和責任的混淆,並且難以與單純的工作應激進行區分。現在,男性除了養家外,同時也被要求承擔一定的家務勞動和家庭責任。事實上男性也確實正在這樣做,但是工作強度上的性別差別還是相當明顯的。
關於應激的性別差異,研究最多的是角色相關應激,包括角色負荷過重、性別角色應激、總工作量過重以及事業障礙。另外工作的特點也可能是造成工作應激的性別差異的原因。很多關於女性的應激報告都與低級別、低自主性的工作性質有關。這可能與女性所從事的工作性質有關,而與性別本身無關。由於工作的女性日益增多,公平的作業環境能夠縮小工作應激的性別差異。蘇格蘭的一項關於男女醫生的研究顯示,角色的複雜化(家庭和工作)對不同性別來說都是構成應激的因素。(蔣春雷、路長林,2007:29)
二、不良應激症狀的性別差異
另一項應激的性別差異研究是對應激的負麵結果或不良症狀的研究。
有證據顯示,男性和女性麵對應激的負麵結果往往表現不同。流行病學研究表明,雖然女性在麵對應激時出現不良症狀的比例高於男性,但發生惡性症狀的比例卻相對較低。她們常常出現心理或者軀體上的症狀,主要包括頭痛、心悸、頭昏眼花、顫抖、失眠及其他睡眠障礙,而男性卻常出現心血管疾病和損傷等致死性情況。這與男性的平均壽命比女性短約8年密切相關。
應激不良症狀的行為表現也存在性別差異。女性比男性更易出現吸煙,服用抗抑鬱藥物、安眠藥及其他處方藥的行為。女性經理人表現尤為典型。另外,應激相關的飲食異常也常見於女性。雖然女性酗酒的比例也在增加,但男性出現酗酒的比例高於女性。(蔣春雷、路長林,2007:28)
三、性別角色與心理壓力
1.性別角色激烈化
在青春期,性別角色開始顯得明顯起來。青春期被認為是性別激烈化的時期。在這個時期,男孩開始更加關心男性性別角色,而女孩開始更加關心女性性別角色。青少年感覺到了來自社會的壓力,從而堅持自己的性別角色。
性別角色激烈化理論已經部分得到證明。一項對六年級到八年級性別角色以及對性別角色態度變化的研究表明(Helgeson,2005:559),在所有的年齡階段,男孩在男性化的得分上都高於女孩,但在年紀大一些的群體中性別差異表現得更為顯著。男孩的男性化得分隨著年齡增長,從而增長得更快。女孩則在女性化得分上始終高於男孩。但是這些分數並不隨著年齡的變化而變化。
研究表明,女性的人際傾向在青春期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長,這也支持了在青春期性別角色激烈化的研究結論。在一項對9~15歲孩子的研究中,年齡大一些的女孩花費更多的時間與朋友一起度過。相反,年齡大一些的男孩獨處的時間會比年紀小的男孩更長。在一項對五年級到九年級學生的研究中,年齡大一些的女孩花更多時間在社會活動上,與朋友通電話或者與朋友談話。此外,當女孩年齡大一些的時候,她們的談話內容開始有更多的人際定向。一項對五年級、八年級和十二年級學生的研究表明,隨著年齡的增長,男孩越來越覺得與他人分享自己的感受是困難的,而女孩則認為這很容易。因此在青春期,有一些證據可以支持性別角色激烈化的結論。
為什麼性別角色激烈化會導致抑鬱呢?當女性意識到女性性別角色的低評價之後,抑鬱可能會增加。雖然在兒童期或青春期,智力和成就取向會對男性的心理健康產生保護作用,但這對女性來說卻可能是一種威脅。年輕的成年男性(18~23歲)的IQ分數與雄心、創造力、堅持以及自我滿足有關,但是對於年輕的成年女性來說,卻與反省、焦慮、沉思以及內疚有關。在一項縱向研究中,學前期的高IQ分數可能就意味著18歲的女性更高的抑鬱,而對男性而言則意味著更少的抑鬱。
其他的證據也是一致的,都證明了高成就對男性來說意味著良好的心理健康,而對女性來說卻不是這樣。在一項為時6年的對沒有心理疾病史的人群的縱向研究中,讀過大學的男性比沒有讀過大學的更不容易感到抑鬱。相反,讀過大學的女性比沒有讀過的更容易感到抑鬱。Veiel的研究顯示,高成就對男性來說與抑鬱的康複有關,而對女性來說卻不是這樣。因此青春期是一個性別角色變得顯著起來的時期。這對於女性來說是棘手的,因為她們意識到女性的性別角色與成就不一致。(Helgeson,2005:559-560)
2.女學者的角色衝突和壓力
對女學者的研究經常會涉及角色衝突問題。雖然有一派理論認為多重角色對心理健康有益,但多數有關女學者的研究卻強調衝突的負麵效果。從概念上看,多重角色會導致角色負荷過量、角色緊張和角色衝突。因此,如果某個人需要同時承擔多種角色,而對某一個角色的角色期望又與其他角色相矛盾時,衝突是不可避免的。角色衝突包括以下幾種形式:時間上的衝突,即同時有好幾件事情需要辦理,卻又分身乏術;緊張性的衝突,即由於生活過於緊張而造成的心理失衡;行為上的衝突,即某種角色的期望行為與其他角色不符合。
許多研究者試圖用心理測試的方法了解衝突的來源和程度,了解衝突和其他變量(如心理健康)的關係,但結果並不理想。例如,有的研究證明衝突對心理健康有益,而另一些研究又會得出相反的結論。事實上,多數測量衝突的方法本身就缺乏理論支持,相應的統計推斷也很難有說服力。在有關女學者的定性研究中,研究者常常采用敘述的方式描述實際的衝突情境。其實,衝突的本質還在於角色期望中的性別烙印。
與衝突相關的另一個問題就是壓力問題。麵對雙重角色的挑戰,許多職業女性感受到較大的心理壓力。在解釋職業女性的壓力體驗時,有兩種不同的理論視角。一種關注壓力的來源,即哪些內在的和外在的要求使職業女性有比較強的壓力感,哪些要求是女性獨有的。另一種理論視角著眼於對壓力源的認知評估,即是不是麵對同樣的壓力源,女性和男性的壓力反應卻有所不同。下麵分別討論這兩種說法。
按照第一種理論視角,研究者應當尋找女性所遇到的特殊壓力源。研究的確顯示職業女性不僅要麵對男性同樣會遇到的壓力源,而且需克服由於女性性別而引起的特殊壓力源。這些特殊壓力源包括以下幾個方麵:第一,歧視。盡管在大學裏,明顯的歧視行為並不多見,但潛在的歧視的確對女學者構成了壓力。第二,對女性的成見或刻板印象。例如女學者被認為不夠理性,缺乏創新精神。第三,家庭和工作的衝突。由於多數女學者期望自己既是好母親又是事業上的強者,所以角色緊張和角色衝突無法避免。並且,因無暇照顧家人而產生負罪感和因工作受到拖累而產生的自責感會加重女學者的衝突感。第四,社會隔離感。有關女學者的研究紛紛指出女性難以打進男性學術圈。在以男性為主的專業領域,女性這種孤獨感尤其強烈。所謂的學術職業性別隔離,主要是指在從事學術職業的學者中,存在著明顯的性別機構上的差異。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麵:首先是橫向隔離,即男女兩性在學術職業者中所占的比例與其在全部勞動力人口中的比例明顯不一致,出現了職業的“男性氣質”或“女性氣質”的分化;其次是縱向隔離,即男女兩性在職務等級和職業地位的等級、職稱層次中的構成比例存在著顯著差異。學術職業中的“男性氣質”或“女性氣質”的形成,主要受到女性與科學活動分離的影響。女性在進入科學研究領域,並取得發展的過程是一個極其艱難的過程,她們在向上流動過程中遭遇了“玻璃天花板”效應。西方女性主義學者對此進行了大量深入的研究後指出,科學的話語及職業構成都是以傳統的性別界限為準則,科學是男性價值觀、男性權威的領域,科學認知仍然是“男性思維”。(王曉亞,2007:291)
第二種理論則認為,男女所經曆的不同的社會化過程導致他(她)們對待壓力的方式很不相同。例如,福克斯(Fox)和漢西—比泊爾(Hesse-Biber)認為女性比男性更習慣於把成功歸因於不可控的外在因素,而把失敗歸因於自己的能力。另外,在應付壓力時,女性經常采用以調節情緒為主的方法,而男性卻更多地采用解決問題的方法。事實上,上麵兩種說法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一方麵,女學者可能經曆到和男性不同的外在壓力源;另一方麵,社會化造成了男女間不同的心理特點,這種內在的差別也會影響對壓力的知覺。在時間與精力有限的情況下,女性要同時扮演好工作和家庭角色,往往容易造成角色間的衝突。許多研究指出,工作/家庭衝突會造成個人生理及心理的負麵影響,包括個人身體健康受到威脅、情緒低落、不稱職地扮演母親的角色,從而造成家庭、婚姻滿意度下降等;在工作中,會造成生產力下滑、遲到、缺席、離職、士氣低落以及降低組織承諾等現象。
3.性別角色與疾病
(1)女性性別角色與疾病
10年前,當我第一次訪問心髒病患者時,我懷疑患有心髒病的女性和患有心髒病的男性一樣應該是A型人格——缺乏耐心、敵對的。我最先采訪的20位女性與心髒病男性患者特點完全不同,其中有2個人在她們的丈夫被確定有潛在的心髒病後的第一天因心髒病突發住進醫院。有趣的是,她們的丈夫沒有心髒病突發,而妻子卻心髒病突發了。最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妻子從前是更關心丈夫的健康的。在我的采訪20個人中,她們的共同特點是她們關心他人,並將他人的需要放在第一位,這樣對她們自己的健康是有害的。毫無疑問,這些女性在恢複中是存在困難的,因為她們繼續關心他人而不是照顧自己。然而,很少的女性認為疾病為她們敲醒了警鍾,使她們從關心他人轉向關心自己。(Helgeson,2005:571)
正如以上這段由Helgeson講述的例子一樣,如果女性有很強的給予他人關懷的角色傾向,獲得幫助和提供幫助之間的衝突就會特別大,而且身體恢複起來也比較慢。一個原因是這些女性忽視了自己的健康而熱衷於幫助他人。一項對心髒病患者的研究表明,那些在共享維度上得分高的人不願意聽從醫生的建議從而少做家務。在另一項研究中,在共享維度上得分高的人更不願意堅持醫生推薦的養生法。對患有糖尿病的青少年的研究表明,在共享維度上得分高的人對病情的控製更差,因為她們會更加滿足他人的需要而不是滿足自己的需要。
女性性別角色特點決定了在對疾病的控製和身體康複過程中,某種程度上女性更關注自己的體型而不是健康。這一性別角色特點是有害的。在一項研究中,其結果顯示,青年女性更關心她們的體態而不是健康。另一項研究結果顯示,患糖尿病的青年女性在遵守糖尿病的飲食規定上存在困難,因為她們關心自己的體重和身材。控製飲食對糖尿病患者是很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