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歸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揉著眼睛慢騰騰披上單薄的外袍。

好久沒這麼安穩地睡過一覺了,舒服!

自從昨日收到郭府放棄她的回信後,程雲歸反倒想開了許多,不僅撤去了水瓢,還將自個的房門用雜物堵得死死的。

任昨夜張吳氏在外邊砸門和怒罵,都未曾讓她將身子從床褥上挪動一下。

一件件挪開桌椅,程雲歸仰起頭享受冬日裏難得的暖陽。

許是昨夜一覺睡得好,她那張素日病態蒼白的臉有了幾分精神氣。

薄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逐漸消融,小徑兩側被壓彎的枝葉隱隱透出翠色。

程雲歸的腳還未踏入堂內,一團黑影直衝她麵門而來。

她迅速側身,定睛一看,一隻瓷碗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罪魁禍首見一舉不成,又抓起調羹,揚起穿得臃腫的右臂,試圖故技重施。

“這個兩文錢,那個六文錢。”程雲歸指著地上那堆碎瓷片,好整以暇等待張吳氏接下來的動作。

不出她所料,張順規立即用力地拍了兩下桌子。

“娘,夠了!大早上的,生氣傷身。”

張吳氏因對麵兒子的一聲大吼愣了一下,本想發作,又聽見好大兒後半句是在關心自己的身子,火氣頓時消了大半。

她悻悻地放下手裏的調羹,一對發黃渾濁的眼珠瞪了程雲歸一眼。

程雲歸心情大好地揚起嘴角。

張順規習慣在爭鋒中冷眼旁觀,她又如何能讓自己這位混賬夫君遂願。

雖然張家中饋皆被張吳氏死死捏在手裏,她亦是能從中窺探得幾分的。

近日張順規正在為自己的官途奔波,其中不乏需要銀錢疏通關係。張家本就不是什麼富裕之戶,不過靠張順規的俸祿勉強維持府中運轉而已。

甚至變賣了她不少嫁妝來“撐場麵”。

銀子如流水般嘩嘩往外流,頓時就令張規順捉襟見肘起來。

如今倒是連這幾文錢都需要多加計較考量了。

程雲歸順手拿起一個碗,就要給自己盛粥。

一個巴掌朝她呼嘯而來。

程雲歸順勢往後仰了仰,手臂因來不及收回,與張吳氏的手撞到一處,滿滿當當一碗滾燙的粥就這麼“不小心”地淋到婆婆頭上。

張吳氏尖嚎著從位置上躥起來,桌子被她一踢,剩下大半盅滾燙的粥直接叩在張順規大腿中央。

母子二人的哀嚎繞梁不絕。

程雲歸好心地指指院中。

二人隨即爭先恐後,奪門而出,心有靈犀地撲向同一堆清掃出來的雪。

程雲歸對著地上的粥惋惜了好一陣,摸起桌上最後一個雞蛋,趁機晃回了後院。

張順規齜牙咧嘴地坐在長榻上,張吳氏心疼地用手帕裹著熱雞蛋為好大兒消腫。

“行了,娘。”

張順規瞥一眼張吳氏額頭上同樣撞出來的大包,煩躁地擋開她的手。

張吳氏看見兒子如此抵觸自己,心中對兒媳婦的仇恨愈濃一分。

“兒啊,郭氏那個賤婦,不孝不賢,有她我們張家必定家宅不寧啊!”

“娘,我知道你不喜郭德珺。可當下這個關頭,我若是休妻,你讓上邊那些大人如何看待我?

休棄糟糠之妻,寵妾滅妻,這些名頭都足以令我這些時日的努力付之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