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曉珍端來玉米粥,香甜氣息撲鼻而來,坐在床邊用調羹喂錢昆吃飯,說:“我想叫你師兄,不想改口。”
錢師兄,在她心裏不僅屬於稱呼,已經留下太多太多烙印,有崇拜,有依靠,有虧欠,有親切,有付出,有溫暖,沒有任何稱呼能夠取代。
錢昆一樂,頭一回見到石曉珍不聽話,她還挺倔,大笑說:“願意叫你就叫,我還能不聽啊。不用喂我,自己能行。”
“我出去買些東西,師兄可要當心些。”石曉珍叮囑一句,有些不放心此地治安。
錢昆笑道:“我神識還在,別擔心。”
石曉珍啞然,忘記了錢師兄神體靈三者同修,肉身和靈氣不能動用,還有強大神識做依靠,自己在與不在,不會影響到安危。
她出去買日常用度,柴米油鹽醬醋茶,衣服鞋襪,短時間內不能離開,家裏總要像個樣子才行。
錢昆獨自躺著,手指不斷掐算,在腦子裏虛構一副畫麵,自己正在布置陣法。需要什麼法紋,材料,方位,數量,無一遺漏,全都在手指掐算之中。
借此打發無聊時間。
“錢兄可在?”屋外傳來張翰林詢問聲。
“張兄快請進。”錢昆努力躺好。
張翰林進屋拱手行禮,坐下來關切問:“錢兄傷勢如何?你們方外修士受傷,尋常郎中無甚大用。小生有心替錢兄分憂,然君子不論怪力亂神,修士之道一無所知,有心而無力,還望錢兄多多見諒。若錢兄有何吩咐敬請直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當今世界修士諸多,百姓能認得出來,昨日石曉珍穿著道袍,張翰林之道他們屬於靈修。他一介書生,對於如何治療靈修傷勢,一頭霧水。
錢昆說:“多謝費心,再有三五日就能好起來,並不嚴重。”他盯著張翰林,眉毛一挑,敏銳神識捕捉到淡淡妖氣。
張翰林如此消瘦柔弱,不僅僅因為常年讀書,必定和妖怪長時間接觸,被妖氣腐蝕導致。凡人沒有法門,抵擋不住妖氣侵蝕,往往落得精血耗盡而死。
張翰林問:“錢兄為何如此看我,小生衣冠不整?”
錢昆淡淡一笑,婉轉問:“我聽聞此地有妖怪害人,張兄知道麼?”
張翰林略顯清高,傲然道:“錢兄此言差矣,正所謂六合之外存而不論,君子不語怪力亂神。況且王莊鎮有雙刀門修士坐鎮,哪來妖怪害人。錢兄怕是聽到了說書人言談,那些個江湖人士常常杜撰編造,做不得真。”
“哦,原來如此。”錢昆兀自一笑,不再糾纏下去。張翰林不說實話有兩種可能,第一他不知道;第二他在為妖怪隱瞞。
細看張翰林,模樣清秀俊俏,算得上美男子,讀聖賢書滿腹經綸,頗有些才氣。若預料不差,恐怕是個女妖怪看上了他,雖然沒有惡意傷害,卻因為長時間接觸,使得妖氣侵蝕了他。長此以往,必然燈枯油盡,精血衰亡而死。
凡人與妖怪,距離近了都會被影響,不僅是行房做男女之事。所以張翰林元陽未泄,也快要精血衰亡。
張翰林有些慌亂:“錢兄怎地又如此看我,小生哪裏不對?”
錢昆沉吟一聲,說:“張兄私事我不便過問,然而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落難至此,承蒙張兄仗義相助,有些話不吐不快啊!”
張翰林忙說:“錢兄何出此言,聖人有雲‘四海之內皆兄弟’,俚語也常說‘人有落難時’。小生雖無縛雞之力,但存滿腔熱血,有心振興綱領,助長道德!所謂恩惠,錢兄莫要再提。”
錢昆不想談論聖人聖言。
道士、學士,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道士講究出塵,學士樂於入世,道不同不相為謀。看來不得不直接一些。
錢昆單刀直入說:“張兄有紅顏知己陪伴,卻金屋藏嬌,可否帶來讓我認識認識?”
張翰林大驚失色,脫口說:“你怎知依依陪伴我!”
錢昆笑了,果然是個女妖怪,說道:“張兄才氣橫溢,自然有佳人愛慕,不算稀奇事。我就想認識那位‘依依’,請她多來陪伴我曉珍妹妹,初來乍到,曉珍妹妹一個女子總是孤單。”
“原來如此。”張翰林長舒一口氣,又說:“依依還未出閣,日裏不便前來,我讓她今晚造訪,與曉珍姑娘秉燭夜談。”
“如此甚好。”錢昆笑了起來。
說話間石曉珍從外麵買東西回來,大包小包進門。
“錢兄,小生暫且告別,入夜便讓依依前來。”張翰林知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