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振曾對我說,他寫作書評喜歡用“剝竹筍”的方式去寫作,即首先細心閱讀,吃透書中的內容,然後從正反兩個方麵加以推敲、思考、分析。下筆時則采用層層遞進剖析的手法,引導讀者逐步地隨著文章去對作品加以回味、鑒賞。他最反對常見的那種舉例說明自己的觀點的書評寫作方式。他認為,這樣做將會導致偏頗、論證牽強的情況出現,而且說服力亦不夠,所以,他反對這種“傳統的方式”。事實上,他的“反傳統”是深受歡迎的。雖然是“反傳統”,但審美觀點、評析準則的基礎卻是十分“正道”的。隻是在他的雄辯、客觀、使人信服的推證下,讀者讀其文章更有新鮮感,更有所得,影響力當然亦就更非同凡響了。
由此可見,孫紹振的成功在於其態度的嚴謹,修養的深厚,觸覺的敏銳,思想的深邃上。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東西為其文章打下堅實的基礎,他才能在其瀟灑隨意的幽默之中,一針見血,準確無誤地指出書中的利弊。這在他評論賈平凹的《廢都》、陳忠實的《白鹿原》、顧城的死因等文章中,都為我們作出優秀書評的範例。他的“大家”氣派亦因此在書評文章——“帶著鐐銬的跳舞”——中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其魅力亦因此醉煞了讀者的心田。
在此,我除了要再次代表孫紹振對三聯書店表示感謝外,亦想作一個說明。孫紹振在《開卷》版寫作4年共約有180餘篇書評,三聯書店在選擇時,當然不可能做到有文必錄,不過,仍有一些較為早期、亦較精彩的文章未收入此書中。因為孫紹振的書評一周發表一篇,在搜集方麵的確有許多不便及困難,這當然不能責怪編者。不過,這在我來看,始終是件美中不足、令人遺憾的事。
3.評《孫紹振如是說》
衛建民
孫紹振的名字是和《新的美學原則在崛起》連在一起的。
書櫃裏有一本孫先生的美學專著《美的結構》,他的著名的論點是“真善美的錯位”。可這本專著沒有像他的那篇詩評一樣,引起熱烈的反響。這並非專著的學術水平不高,而是時勢發生了變化:人們普遍感到缺乏的是錢而不是什麼“詩”。連詩都不需要的社會,還讀什麼詩評和美學專著呢?——所以,近年孫紹振的名字出現的頻率低了。
但是,他並沒有擱筆。
六年前,應香港《新晚報》之約,他每周寫一篇以理論為體、抒情為表的書評,立即引起內行的注意。他這些別具一格的千字文,偶爾也反饋到內地,給沉寂的文壇帶來一絲鮮活的氣息。如今,這批篇幅雖小、分量不輕的書評,已選輯為一冊,由香港三聯書店出版,書的名字就是專欄的名字《孫紹振如是說》。
與過去相比,內地發表書評的園地在逐漸擴張;專門的書評報刊、日報的讀書版,甚至廣播電視裏,都生產著成批的書評。但嚴格說來,許多書評隻是書訊——甚至是誤導性的書訊,有如商店門口的“托兒”。越是來路不正、不值一讀的書,書訊就越多。認真讀,又認真寫的書評作者呢?由於缺乏基本的理論素養,總是寫老一套的文章——好心辦壞事,把好書評歪,產生負麵效應。在書評的小圈子裏,間或也有“研討會”,吃幾頓,玩幾天,發布些大而無當、永遠正確的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