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文苑探幽(15)(3 / 3)

肖洛霍夫作為一個藝術大師不同於普通作家之處就在於:哪怕是在這麼一個很容易忽略過去的細部,他也盡量深入到人物的感覺深處。在一些文藝理論之類的書中,至今仍然有所謂“肖像描寫”的說法,其實隻要鑽研一下大師著作,就可知道這種說法多麼膚淺了。

36.不妨借鑒美國新聞記者的筆法

有時候讀一些語言上缺乏力度的小說,實在是累人,幾個小時讀下去,沒有幾句令人耳目一新的句子。雖然,那些並非不聰明的作者不是不懂耍弄一些修辭手法,但是,總是缺乏某種特別的情致、深刻的智慧作後盾。因而,對於讀者的心靈也就缺乏足夠的激活力。

這時,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這樣的語言簡直像新聞通訊;但是,轉而一想,新聞通訊就不需要文采嗎?固然,我們中國的新聞記者,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幾個是以文采著稱的。說老實話,我雖然每天免不了讀新聞,但幾十年來,我竟記不得任何一個精彩的句子。

外國記者的新聞通訊我讀得很少,但是在記憶中稍事搜尋就不難想起一些精彩的語句。比如50年代後期,我在內部發行的《參考消息》上看到一個西方記者形容蘇聯人和美國人的談判為“聾子的對話”,就留在記憶中,40多年過去了,至今仍未忘卻。

我時時感到,我們的新聞文體,語言風格太呆板了,官樣文章太多,個人風格太少。也許有人會說,新聞、報刊文體隻能如此,它容不得個人風格。其實,這是一種誤解。

在西方,尤其是在美國有許多報刊文章的作者,語言是很考究的。有些人甚至認為在文學家那裏可以有李白所說的“日試萬言,倚馬可待”的才子,但是在新聞記者中卻不可能有這樣的成功者。他們大體都是賈島式的苦吟派,“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比如一個總統要任命一個什麼人當大法官,此人的背景如何,要準確而又獨特地用“電報式的文體”傳達出來,而不能像作家那樣自由抒情,他除了苦吟以外沒有別的出路。美國的新聞媒體是多元的,讀者對於新聞從業人員的監督和批評是很嚴格的。就連宗毓華那樣的新聞節目主持人,隻因脫口而出講了個美國聽眾可能莫名其妙的阿拉伯激進組織“哈瑪斯”,就遭到華盛頓電視評論員的嚴厲批評。

美國記者絕不滿足於在中國記者中流行的“照本宣科”式的寫作方式,例如《紐約時報》前駐北京記者紀思道1993年5月發表一篇比較中國和美國教育的文章,他並沒有傻乎乎直愣愣地把種種區別係統地羅列一番,而是這樣說:“美國的中學教師死去升天之後,可能發現自己是在中國最好的中學教書。中國的學校裏難道沒有暴力活動嗎?當然有,那是學生在上生物課解剖青蛙。”他不說中國中學裏沒有美國中學裏那麼多血腥的槍殺,而是耍了一個花招把話說得很俏皮。升天後來到中國的中學,就把本來遙遠的空間距離縮短了。他還作了心照不宣的混淆:解剖青蛙與凶殺。這就產生了挖苦,由挖苦引發了幽默。這種手法在美國報刊上比比皆是。例如一篇報告說:“如果查理大帝是美國人,美國波士頓聖保羅中學的500名孩子們一定會為他建造一座塑像,或者將他們的一次比賽命名為‘查理大帝杯’手球賽。”

也許這種美國式的繞彎子並不特別希奇,但是,也可以說明,美國新聞記者在讀者麵前要表現出某種機智,至少回避呆板。

回避呆板也並不一定就意味著回避直接敘述,有時他們以直接的議論見長,有時就完全不加議論,不作解釋,完全借用數字或別人的語言來表現自己的傾向。例如,紀思道先是非常直白地說:“中國一方麵在最好的學校裏培養出一批優秀的科學家,一方麵在農村造成一代半文盲。”接著指出,國家在城市給每個中學生投資200美元,但在農村卻沒有這些撥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