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孩子替她打圓場,“您別生氣,她新來的。”
“難怪那麼笨!”
張明珠學著別人的樣子倒了一杯酒端給那個男人,不想手一抖,杯子掉在地上,酒潑了那人一身,張明珠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打了她一巴掌,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另外的幾個女孩湊過來幫忙整理桌麵和擦拭那個男人被淋濕的衣裳。
“對不起,我不小心。”張明珠賠著小心解釋。
“什麼不小心,你瞎嘛!”男人不依不饒,愈發憤怒地咆哮,“我告訴你這個事兒不算完!”
終於有跟他同來的人開了口,“算了,”他說,“新來的,那麼計較幹嘛?”
“那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那你還想怎麼著?該認倒黴的時候你就認,沒壞處。”同來的人又說。
包房裏半天都沒人再說話,張明珠怯怯地說:“衣服我賠給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被灑了酒的那位客人,他狠狠瞪了張明珠一眼沒再說話。
與他同來的人開始替張明珠鳴不平,“瞧人家姑娘多大氣,賠你!你打人這一巴掌怎麼算啊李胖子?”
李胖子被這話激怒,抄起茶幾上玻璃杯向他扔過去,“你算哪頭兒的!”兩個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李胖子並不胖,很快被對手一腳踹到了門邊,人們圍上前拉開了兩個人,不歡而散。
張明珠講到這裏唐純已經明白,夜總會對張明珠出手相救的人是薛嶽。她忍不住笑了,定定看著張明珠的眼睛,問:“這是緣分嗎?”
張明珠點點頭,“命運。”
張明珠很快辭去了工作,搬到薛嶽給她租的公寓裏。她說起初並沒有愛上薛嶽,她說家裏人病了急需用錢,要二十萬,他什麼也沒說就給了她。
張明珠到曲芳菲家裏去還錢,她拿著現金去的,擺在桌麵上,“十五萬,你數一數。”
曲芳菲瞠目結舌,這太出乎她的預料,她甚至沒有想過真的讓她還這剩下的十五萬,手裏捏著一張欠條,她隻不過要保持在這個窮姑娘跟前的高貴,居然她就拿了十五萬還給她,從此她們平等了,這讓曲芳菲很不爽。然而她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收起現金,將欠條扔在張明珠眼前。
常喜給張明珠端來一杯涼開水,張明珠喝了一口向女主人告別:“我走了。”
曲芳菲似乎在那一刻預見到了張明珠的將來,她一改之前的鄙夷和冷淡,“事情都過去了,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那天也是太生氣,新買的一條裙子就讓你們給扯壞了,其實裙子倒是小事兒,我生氣主要是你們太沒規矩,跟你說了好多不該說的話……我也有不對的地方,顯著也太小氣。”
張明珠看著她,沒有再說話。
“……你要不嫌棄,留下吃中午飯吧。”
張明珠拒絕,“不了,我還有點兒事兒。”
有些人擅長死纏爛打,越是拒絕她覺得沒有被人放在眼裏,更加不依不饒,“什麼事兒那麼急,一頓飯都等不了?再說了,你去哪兒不是也得吃飯麼!就在這兒吃了。”曲芳菲扭身吩咐常喜,“明珠喜歡吃什麼你都知道,按她喜歡的做幾個菜。”
張明珠覺得不自在,想到常喜還要在這家裏待下去,她隻好順從。
剛在飯桌前坐下,薛嶽回家來拿一份公司的資料,任憑那樣老道行走江湖的生意人,在見到張明珠的時候還是愣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曲芳菲忙說:“這是張明珠,常喜家的親戚。”
薛嶽“哦”了一聲轉身要走,張明珠卻說:“我們認識。”
“你們認識?”曲芳菲提高了聲音,警覺地瞪著薛嶽。
他也隻好說:“是啊,見過,見過幾次。”
曲芳菲又看向張明珠,“你們真的認識?”
“真的,我朋友帶我一起跟他們吃過飯。”她隻是想抓住機會讓曲芳菲有些壓力,但凡有錢人都很在乎別人說了她什麼,張明珠想讓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在她丈夫的朋友跟前說她不好的話。
果然曲芳菲顯得有些緊張,問薛嶽:“你哪個朋友?”
“……李胖子。”
曲芳菲鬆了一口氣,顯然李胖子在她並不是太重要的角色。
薛嶽匆匆離開,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張明珠一眼,她當然懂得他眼神裏的擔憂,不會亂說話。
曲芳菲對張明珠的熱情顯得不倫不類,一方麵她想迅速拉近兩個人的距離,一方麵又要拘著她是富裕階層的麵子,然而她並不覺得,她對自己的虛偽渾然不覺。
回到租住的公寓,薛嶽對張明珠大發雷霆,他誤會張明珠自己找上門去挑釁。
張明珠於是和盤托出了事情的原委,她向他要的二十萬並沒有給家裏人治病,十五萬賠給了曲芳菲,另外的五萬她給了常喜父母。張明珠對薛嶽實話實說,如果不是失手扯破了曲芳菲的衣裳,寫下巨額欠條,不是弄丟了常喜父母給的五萬塊錢,她這一輩子也沒有勇氣走進夜總會,人沒有被逼到絕境裏,總不舍得把自己豁出去。
唐純靜靜地聽著,內心一陣陣地發酸,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能提前預知自己的命運呢?倘若曲芳菲知道自己的丈夫跟張明珠是以那樣的方式相識,她會不會從一開始就大度地抬高手臂放過窮困單純的鄉下姑娘張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