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寧拙毋巧(4)(1 / 2)

牛的存在,就是古老中國的存在。牛,在古代除了祭祀就是供役用。牛車是最古老的重要陸地交通工具,有認為堯、舜以前已發明牛車,但後來的發展不及馬車。井田製度規定每十六井有戎馬一匹、牛一頭,以備征用。

牛穿鼻子是控製牛便於役用的一項重要發明。甲骨文牛字下麵一橫,有說表示用木棒穿過牛鼻的意思。《莊子·秋水篇》中有“落馬首,穿牛鼻,是謂人”的論述。兩漢時代的耕牛壁畫,也證明牛穿鼻的發明為時甚早。

牛是與人類最親近的動物之一,它友好、忠厚、富有親和力。老婆、孩子、土地與牛,被緊密地聯係在一起。“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句俚語,是我國封建時代農民對幸福生活追求的理想境地。牛被看作是家中的一口,做飯時盛一瓢米湯送給它,過年的時候,在牛的額前貼上“福”字,在槽頭插上幾炷香,每到正月二十,在我們淮安還要給牛過生日,讓牛吃一頓白米飯。傳說在堯舜時代,皇帝問一位正在扶犁耕耘的白發農夫,你這兩頭牛中哪一個力氣大時,老人匆忙擺手,而後把皇帝拉到離牛很遠的地方,悄聲耳語,左邊那個力氣弱一些,但牠十分賣力,我們當麵議論會傷害牠的感情。雖然說這是古人的美好生活圖景和思想境界的一個傳說,其實這是古人愛護牛的一個很特別細節。

臧克家有詩一首:“塊塊荒田水和泥,深耕細作走東西。老牛亦解韶光貴,不等揚鞭自奮蹄。”這裏的老牛指的是黃牛。無論是江南的水牛還是北方的黃牛,都是耕田的好把式,都為農業生產作出過重要貢獻。清人顧嗣同詩雲:“駿馬能曆險,力田不如牛”。也許是對水牛宣傳不夠的緣故吧,水牛似乎沒有黃牛那樣出名,人們更多地表揚和讚美黃牛。人們不僅讚美黃牛,並把那些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工作的人比喻為“老黃牛”。有人說老黃牛精神過時了。但我認為,對於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來說,老黃牛精神仍是興國之本。任何時代、任何社會都需要像“老黃牛”那樣的人去埋頭苦幹,去任勞任怨地辛勤工作。社會財富是勞動創造出來的,社會進步是靠人幹出來的。隻說不幹、投機取巧,於事業無益、於社會無功。隻有不為私心所擾、不為名利所累、不為物欲所困,把全部精力集中在事業上、把功夫下在幹實事上,才能真正為社會做出貢獻。可以說,“老黃牛”永遠是人類社會的脊梁。

與“老黃牛”齊名的還有“孺子牛”。“孺子牛”是《左傳·哀公六年》中記載的一個典故,原意是指父母對子女的過分疼愛。後來,偉大的文學家魯迅以“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名句,使“孺子牛”的精神得到升華和拓展,從此人們便用“孺子牛”來比喻心甘情願為人民大眾服務的人。如果說“老黃牛”是對工作的一種態度,那麼,“孺子牛”則是對人民的一種態度。當“孺子牛”實際上就是當人民的公仆,為人民服務。這是共產黨和人民政府的根本宗旨,是共產黨人的天職。如果當官做老爺、與民爭利,甚至以權謀私、侵害人民利益,完全背離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最終會被人民所唾棄。

還有一種牛,也是值得我們學習的,那就是“拓荒牛”。“拓荒牛”在人們的印象中,好像比起“老黃牛”、“孺子牛”來,要年輕得多。其實不然,哪個時代沒有開墾荒地的。當年,一批建設者奔赴北大荒,不僅創造了物質財富,也創造了寶貴的精神財富,被人們稱為新時代的“拓荒牛”。改革開放後,深圳人開拓創新、大膽改革,成為新時期的“拓荒牛”。無論北大荒的建設者還是新時期的深圳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在他們身上充滿著開拓精神、奮鬥精神、拚搏精神、奉獻精神。去年是改革開放30周年,今年是新中國成立60周年。在這30周年和60周年的奮鬥曆程中,都深深地留下了“拓荒牛”艱苦跋涉的足跡。隻有學習和弘揚“拓荒牛”精神,在改革開放的征途中,在建設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上,才能不斷進步,才能再鑄輝煌。

當然,牛還有另一麵,能忍。忍是牛的處世哲學。你無論如何喝叱它、打罵它、作踐它,它都像沒什麼反應似的,你罵它,它好像沒聽見;你打它,它顯示出一種不痛不癢的神情;你不給它東西吃,它就躺在地上睡大覺,好像多吃一頓少吃一頓沒什麼。牛幹活不論累到什麼程度,你叫它繼續幹,它絕對不講價錢,哪怕累死。白居易的《賣炭翁》,通過寫一個軟弱被欺的賣炭老頭和一隻老老實實的牛,人與牛相互映照:“牛困人饑日已高,市南門外泥中歇。兩騎翩翩來是誰?黃衣使者白衫兒。手把文書口稱敕,回車叱牛牽向北。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半匹紅綃一丈綾,係向牛頭充炭值。”你瞧,那賣炭翁的秉性和那頭牛是多麼的相似啊——唐代盛世,而黑暗和不平的存在,從賣炭老頭的辛酸和悲苦仍可見一斑。讀到《賣炭翁》,我常想,老百姓被欺乃至打碎牙齒朝肚子裏咽是多麼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