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脫衣雪冤(1 / 3)

開平府有家“泰祥”茶行,自從順治爺入關起就掛起招牌,至今已經是百十年的老字號了。如今的茶行東家叫程寶儒,是個骨子裏偷著精明的商人。

這年,各大茶葉產地鬧蟲災,成片的茶園一夜間被啃吃幹淨,各個茶行大量缺貨,泰祥也不例外。眼瞅著一錢銀子一兩的普通茶葉,能炒賣到五錢、十錢,自己茶行卻無茶可賣,急得程寶儒團團轉。這天,泰祥剛開門,就來了一個身著鄙衣舊服的年輕人,要買三兩今年的雨前茶。

程寶儒苦笑拱手說:“公子見諒呀,現在別說是雨前茶,就是隔年的陳茶也無貨可賣。”

年輕人問清原委,思忖半晌,不禁說:“如今的茶葉行情既然這麼吃緊,程老板為何不親自去茶葉產地進貨?我覺得蟲災雖嚴重,減產八九成,可茶農總有一兩成的收成吧。”

程寶儒說不錯,茶園雖然遭災,可茶農也不是一點沒有收成,可如今一兩茶葉比金子還貴,那些大茶行為了搶茶,把價錢提到了天價,他這小小的泰祥根本搶不起呀!年輕人嗬嗬一笑:“這有何難,如果程老板信得過我,我可以帶程老板去買茶,保證讓你滿載而歸。”

“真的?”程寶儒大喜,可一轉念,他又有些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好事從天而降。年輕人笑說,他叫蘇年穀,本是落第的秀才,本地溪水人,程老板如果擔心被欺詐,可以去打聽。程寶儒經商幾十年,閱人無數,見這蘇年穀容貌堂堂,氣度不凡,不像壞人,再一看空蕩蕩的快關門的茶行,為了生意,他一跺腳,就帶上銀票跟著蘇年穀去了外地的茶園。

兩人風塵仆仆趕到茶園,蘇年穀卻讓程寶儒先在客店休息,不讓他出門,自己去給他買茶。程寶儒心情忐忑不安,在客店裏焦急的踱步,又害怕蘇年穀買不到茶,又害怕自己被騙。天過晌午時,蘇年穀興衝衝的回來,告訴程寶儒,他已經買到了三百斤上好的明前茶,還有七百斤雨後茶,而且價錢公道。程寶儒一蹦三尺高,不住對蘇年穀道謝。蘇年穀卻擺手說:“程老板先不用高興,這一千斤茶可不是輕易弄來的,程老板先要簽一份協議,茶農才肯賣茶給你。”原來,茶農才開始不肯賣給蘇年穀茶,蘇年穀承諾可以與茶農簽協定,今後三年內,不論茶價如何浮動,泰祥都會按照協定高價收購茶農的茶葉,茶農才把茶賣給了他。

“三年?”程寶儒吸了口涼氣,“如果三年內茶葉大豐收,茶價貶低,我豈不是要賠的血本無歸?”

蘇年穀笑說,今年蟲災嚴重,三年內茶園很難恢複元氣。茶農平時最擔心豐收時,茶價貶低,遭災時茶價又抬到天價,因此能給他們吃定心丸的茶商,最終必定會贏得茶農的心,隻要讓茶農覺得泰祥是誠實守信的茶行,何愁以後會買不到好茶?程寶儒恍然大悟,不禁佩服蘇年穀深謀遠慮。果然,第二年茶園依舊遭災,可泰祥的新茶卻源源不斷,程寶儒知道蘇年穀是個難得的人才,就禮聘蘇年穀做了泰祥的掌櫃。

一晃數年,泰祥在蘇年穀的一手操持下,生意興隆,連開了幾家分號,基本把開平境內的茶市壟斷在了手裏。程寶儒洋洋得意,又盤算著把生意做得更大,把分號開進京城。

這年夏天,當地一個叫“瑞福”的茶行從泰祥買走了一批茶,許久沒給銀子。茶行之間互相挪用買賣茶葉是常事,隻是這批茶是上好的雀舌,價值三千多兩銀子,正值泰祥用錢之時,程寶儒就叫經手此事的蘇年穀去討債。瑞福的老板叫孫有德,蘇年穀揣著借據一進孫家,就見大熱的天,孫有德穿著狐皮大裘,戴著狗皮帽子,還裹著嚴嚴實實的被子,屋子中央還擱著一盆燒得正旺的炭盆。

蘇年穀不禁驚奇的問:“如今是盛夏,孫老板這是幹什麼?”孫有德渾身哆嗦著說:“唉,老弟呀,不瞞你說,在下最近得了瘧疾,渾身冷得厲害。”蘇年穀說明來意,孫有德就吩咐管家擺上酒菜,先款待蘇年穀。蘇年穀推辭,管家卻不由分說,把他拉上了席。勉強喝了幾杯酒,蘇年穀又提起還錢的事,管家拍著胸膛,說剛才孫老板吩咐了,明天就把那三千兩銀子送到泰祥。又飲了幾杯,蘇年穀覺得頭昏眼花,不勝酒力,就踉蹌著出了孫家,回家倒頭便睡。

第二天一早,程寶儒叫醒他,問錢討回來沒有。蘇年穀說孫有德答應,今天就派人來送錢。誰知道程寶儒溜溜等了一天,也不見孫家來人,他派夥計去問,孫有德卻說,昨天蘇年穀上門時,他已經把錢給了蘇年穀,並且拿出了那張借據。程寶儒趕緊找來蘇年穀詢問,蘇年穀大吃一驚:“絕無此事,當時孫有德答應今日來還錢,當時並沒有給我一兩銀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