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坐,是古代一種特殊的刑罰,今天要說的,就是關於連坐的一個故事。
明嘉靖年間,應縣宋家莊有個叫宋清平的。這宋清平在衙門做過文案,文案一職雖然無官無權,但平日接觸大小官員,謄抄狀子文書,從中能撈到不少好處。因此宋家有房舍田地,吃穿不愁,日子倒也殷實。但是讓宋清平唯一不滿的是,自己快奔五十的人了,膝下卻無一兒半女。
這年,宋清平發妻去世,他托村裏的媒婆,又討了個叫翠兒的老姑娘續弦。不想這翠兒還真爭氣,不出一年,竟然十月懷胎,給宋清平生了個白胖小子。宋清平年近半百得子,喜的胡子亂顫,老淚縱橫,給兒子取名宋寶兒。
一眨眼過了十八年。這天,已經長成大小夥子的宋寶兒來到書房,瞅見父親在靜心讀書,就“吭哧”了半天,憋的臉紅脖子粗的說:“爹,我想跟張牛和李麻子出門做生意……”
宋清平吃了一驚,趕緊擱下書,不解的問:“咱們家不愁吃穿,你怎麼突然想起了要去做生意?”
宋寶兒說,宋家這幾年雖然看起來不錯,可是由於不善經營,隻出不進,早已坐吃山空,他自己如今已經長大成人,也該出去闖一闖,賺些銀子,振興宋家。
宋清平思忖了半晌,覺得也有道理,況且兒子頭腦活絡,能說會道,是塊經商的好材料。隻是他把此事對妻子翠兒一說,妻子卻有些擔心:“寶兒從沒出過遠門,路上又不太平,盜匪橫行,賺銀子事小,可萬一有個閃失……”
宋清平擺手說:“大丈夫不出去走走,曆練曆練,永遠也長不大。而且寶兒是跟朋友一起結伴出門,有人照應,有什麼不放心的。”
宋寶兒臨出門前,宋清平特地擺了一桌酒菜,請同行的張牛和李麻子,拜托他們在路上多多照顧宋寶兒。張李二人常年在外跑買賣,是江湖老油子,兩人拍著胸脯說:“宋老爺放心,隻要有我們一口飯,絕對不讓宋兄弟餓肚子。”自從宋寶兒走後,宋清平便整天掐指算著兒子回來的日子。不久,宋寶兒托人捎回一封信,信上說他正跟張牛李麻子販藥材,讓家裏放心,他一切安好。時隔幾月,宋寶兒又來信,說如今藥材生意紅火,行情大漲,這次買賣一定會大賺上一筆,看來他要進了臘月才能回家了。
一聽兒子平安,還賺了銀子,宋清平夫婦總算是放心了。因此一進臘月,老倆就整天在村口張望,盼著兒子早日回來,誰知一直等到臘月二十三,也不見宋寶兒的影子。正在老倆等的心焦時,張牛和李麻子回來了,唯獨不見宋寶兒。宋清平拉住兩人,問他的兒子呢?張牛吃驚的說:“宋兄弟不是早就回來了嗎?”兩人告訴宋清平,他們三人這次販藥材,正逢當地流行瘟疫,藥材比平日要貴幾十倍,三人各自大賺了一筆。快進臘月時,宋寶兒說想回鄉,張李兩人手上還有些剩貨,想趁著年底賣完,不然過了年藥價就跌了。於是宋寶兒隻好自己獨自回鄉,一算日子,他早該回家半個月了才對。
宋清平一聽,腦子“嗡”的一聲,差點癱倒:兒子不會在路上出了意外吧?張牛李麻子聽宋寶兒還沒回來,也著急了,他們勸宋清平不要急,也許宋寶兒路上有事,在路上耽擱了,再等幾天也許他自己就回來了。
不想這一等就過了年,又過了正月十五,還是不見宋寶兒的人影。宋清平夫妻倆整天茶飯不思,以淚洗麵,想兒子都快想瘋了。尤其是宋清平,腸子都悔青了,後悔不該讓兒子出遠門,於是他打定主意,過了正月,就背上行囊,沿著宋寶兒走過的地方,一路打聽兒子的下落。不料找了大半年,仍舊杳無音訊,無影無蹤。宋清平六十多的人了,半年來尋子路上風餐露宿,受盡顛沛流離之苦,還染上了風寒,隻得蒼涼的回鄉養病。
一天,宋家突然來了兩位公差。其中一人拿出一個包袱問:“此物可是貴府上的東西?”宋清平打開一瞧,裏麵是件狐皮坎肩和一雙鞋子,一旁的翠兒抖開坎肩,一見坎肩前襟上眼熟的扣墜子,她不禁大叫:“這是寶兒的衣服呀!我的兒子呢?他怎麼了?”
公差說,半月前,有位路人在一處水塘中發現了一具浮屍。屍身上綁著幾塊碎石,仵作驗屍後,斷定死者是被人勒死後,綁上石頭,丟到了水塘沉屍。死者麵目全非,無法辨認,他們隻好取下死者殘留的衣物,到處尋找死者家人來認屍。
“天呐!”翠兒大叫一聲,昏死了過去。喪子之痛痛徹心肺,翠兒一病不起,不久就咽了氣。臨閉眼時,她抓住宋清平的手,一臉幽怨,不肯閉眼。宋清平心痛如絞,他明白,這是妻子在責怪自己呀!“老婆子,你放心走吧!我一定會給咱兒子報仇的。”宋清平咬牙說。
街坊四鄰得知宋家的遭遇後,都為宋寶兒可惜,紛紛猜測宋寶兒可能半路上遇到了劫財的歹人,才丟了性命。而張牛和李麻子聽說後,趕到了宋家,張牛對宋清平說:“宋老爺,宋兄弟之死,我們哥倆也有責任,如果當初不是讓他自己回鄉,他也不會……唉,人死不能複生,宋老爺還是節哀吧。”李麻子也勸解他,並且拿出了十錠銀子交給宋清平:“這是我們哥倆湊的一點心意,宋老爺別嫌少,算是我們的一點歉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