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儒忙問:“那你身上那張借據呢?”蘇年穀一摸懷裏,忍不住麵如死灰,借據竟然不翼而飛了。程寶儒見蘇年穀說不出話來,不禁敲著邊鼓說:“蘇掌櫃,你缺錢可以明說,你對我泰祥有恩,你要用這三千兩銀子,說句話,我不會不借給你呀。”蘇年穀指天發誓,孫有德確實沒給他錢,那張借據一定是孫家的管家趁他酒醉,偷偷從他身上摸去的。程寶儒半信半疑,見蘇年穀不像說謊的人,隻好又去找孫有德交涉,可孫有德卻一口咬定,是他親手把三千兩銀票給的蘇年穀。兩家爭執不下,隻好一紙訴狀告到了開平府衙。
開平知府姓許,為官還算清正。許知府聽完兩家的控訴,覺得此事還真難辦,蘇年穀到底有沒有私藏銀票,還要從蘇年穀身上入手。他派衙役搜了蘇年穀住處,沒找到銀票,隻好親自審問蘇年穀。見蘇年穀叫屈,許知府就問他:“當時你去孫家討債,是誰招待的你?”蘇年穀說是孫有德和管家,當時孫有德得了瘧疾,正穿著皮裘,捂在被子裏用炭盆發汗。誰知一旁的孫有德卻大叫:“荒謬,大人明鑒,小人從來沒得過瘧疾,而且如今正值盛夏,小人如果穿著皮裘,裹著被子,屋裏還擱著炭盆,那小人不是要活活熱死了?天底下還有夏天穿皮衣,烤火盆的傻子嗎?”
許知府一聽不錯,就讓郎中給孫有德把脈,結果郎中說孫有德脈象平穩,並沒有得瘧疾。蘇年穀氣得渾身發抖,大喊:“大人,我冤枉,當時孫有德確實說他得了瘧疾,還穿著皮裘厚被烤炭盆,是小人親眼所見呀。”
許知府一拍驚堂木:“蘇年穀,你還敢狡辯,你滿口胡言,人有夏天穿皮裘烤炭盆的嗎?你連孫有德穿著都說不清楚,一定是你酒醉後,把銀票丟失,害怕受牽連,隻好誣告孫有德。”說罷,令衙役拖蘇年穀下去,打了二十板子,然後判孫有德勝訴。
此事過後,蘇年穀悔恨不已,埋怨自己不該貪酒,中了孫有德的圈套。那孫有德肯定早就算計好了,懷裏揣著窖藏的冰塊,故意假裝瘧疾,製造自己說謊的假象。而程寶儒雖然表麵上沒計較這三千兩銀子,可心裏對蘇年穀卻開始起了防備之心,處處冷言冷語,對蘇年穀做的賬簿,也是再三盤查。蘇年穀數次對程寶儒發誓,說自己是被孫有德陷害的,程寶儒卻隻是淡淡冷笑:“算了算了,不就是三千兩銀子嘛,買一個明白也值了。”這讓蘇年穀心裏很不是滋味。
到了年底,忙完貨櫃的清算,夥計們都回家過年了。程寶儒也給了蘇年穀一個紅包,說是他這一年工錢,可蘇年穀拆開一看,發現裏麵隻有一文錢。蘇年穀臉色漲得通紅,大聲問:“程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程寶儒鄙夷的冷笑:“怎麼了?嫌少?覺得委屈你了?可老子一次就被坑了三千兩,更委屈了。”
蘇年穀心裏一涼到底,什麼也沒再說,收拾包袱,揣上算盤蹣跚而去。回家倒頭悶睡了兩天,他突然心裏一亮,就“咕嚕”爬起來,讓家人收拾了酒菜,然後叫人去請瑞福茶行的老板孫有德。自從程寶儒辭退蘇年穀後,孫有德曾經三番五次派人來請蘇年穀,想讓他當瑞福茶行的掌櫃,都被蘇年穀拒絕了。如今孫有德見蘇年穀請他,以為蘇年穀答應了,高興的提上禮物,來到了蘇家。
當時正值嚴冬,昨夜又剛下了場大雪,天寒地凍,可孫有德來到蘇家,卻見蘇年穀赤身裸體,正滿頭大汗的在院子裏啃吃西瓜。孫有德疑惑不已,蘇年穀卻拉著他進屋。酒過三巡,本來滿臉笑容的蘇年穀突然變色,一推盤盞,瞪著孫有德說:“孫老板,明人之前不說暗話,那次我上門幫程老板討債,是不是你故意設下圈套,在酒裏下了藥,故意灌醉我,然後偷走的借據?”
“這是什麼話?”孫有德大驚失色,拔腿就要溜。蘇年穀冷笑一聲,從桌下抽出把寒光閃閃的鋒利菜刀,堵住孫有德的去路。孫有德嚇得撲通癱倒,聲音顫抖的說:“你……你想幹什麼……”
蘇年穀把左手擱在桌上,手起刀落,隻聽“哢嚓”一聲,一截小拇指已經活生生砍了下來,鮮血濺了孫有德一臉,蘇年穀說:“今天告訴我實話,放你走,不然你也要留下點東西。”孫有德悶哼一聲,嚇暈過去。蘇年穀用冷水把他激醒,孫有德見蘇年穀光著胸膛,一身血汙,手裏菜刀閃閃,心想這蘇年穀瘋了,對自己都這麼狠,我如果不說實話,還不被砍成肉醬呀?於是他哭腔著說:“我說我說,蘇掌櫃饒命呀!”蘇年穀拿來紙筆,讓孫有德自己把假裝瘧疾,灌醉蘇年穀,然後偷走借據的事一五一十寫清楚,然後簽字畫押。原來孫有德見泰祥生意越來越大,把瑞福的買賣都搶光了,就聽從一個走江湖的,外號“賽諸葛”的牛鼻子道士,出的壞主意,用夏天穿皮裘,這個違背常人理性的計謀,離間程寶儒和蘇年穀,讓兩人相互猜疑,等程寶儒辭退蘇年穀後,他再高薪禮聘來蘇年穀,最後搞垮泰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