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熊和他的寵物鳥吧?看起來好像是鸚鵡。可是,大熊為什麼會跟鸚鵡住在一所男童院裏?那是他的家嗎?家裏卻又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我帶著滿腹疑團走下山坡。

第二天,我繼續跟蹤大熊。他看著我走進公寓之後,便往原路回去。經過“貓毛書店”的時候,他沒進去。“白發魔女”在門口的書堆上趴著打了個嗬欠,大熊把它的尾巴擺成“C”形才走開。

他跟前一天一樣坐地鐵,但是這一天,他沒有在第三個站下車,而是第六個站。他走出地麵,在一家模型店的櫥窗前麵停步,看著櫥窗裏的一架戰機,研究了大半天。

然後,他進了附近一家理發店。過了一會兒,他跟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身材瘦小的男生從店裏走出來,兩個人站著聊天。那個男生身上穿著黑色的工作服,染了色的頭發一根根豎起來,形狀似箭豬,顏色像山雞。他說不定就是大熊那個當理發學徒的朋友,怪不得大熊的頭發也好不了多少。

聊完了天,“山雞箭豬”回店裏去,大熊獨個兒在街上晃蕩。他繞過街心,那兒有一家遊戲機店。這一次他又不知道會在裏麵待多久才肯出來。我在對街的快餐店買了一杯檸檬茶和一包薯條,一邊吃一邊等他。過了一小時四十分,他終於出來了,卻突然朝我這邊走來,嚇得我連忙用書包遮著臉。但他沒進來。我走出店外,發現他進了隔壁一家拉麵店吃麵。他背朝著我,坐在吧台前麵,一隻手支著頭,仍舊坐得歪歪斜斜。

等到他吃完,天已經黑了。他回到下車的那個地鐵站。謝天謝地,他終於肯回家了。他在月台上一連打了幾個嗬欠。列車到了,他走進去,找了一個位子坐下,把書包從肩上甩下來,丟在旁邊的空位上,叉開雙腳打盹。

列車抵達月台,門開了,他驀然驚醒過來,連忙站起身跑出去,卻竟然忘了帶走書包。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要是叫住他,他會發現原來我跟蹤他;但是,我也不可能看著他丟失書包。

沒時間多想了,我走上去,飛快地拾起他的書包,在列車關門前衝出車廂,把那個書包放在月台上,然後飛快地躲在月台的控掣室旁邊。他的書包那麼重,他很快就會發覺自己背上輕了許多。

不消一會,他果然狼狽地飛奔回來。這時,列車的最後一個車廂剛剛進了隧道,揚起了一陣風。大熊望著開走了的列車,臉露沮喪的神情。突然之間,他在空空的月台上發現他的書包。那個書包就在離他幾步的地方。他望著書包呆了半晌,舉頭四看,臉上的表情充滿疑惑,然後又定定地看著那個書包好一會兒,不明白它為什麼自己會下車。

等了一下,他終於走上去拾起那個書包,甩在背上。我擔心他會突然回過頭來,所以離他老遠的。

他走昨天的路爬上男童院的山坡,在那扇黃色木門後麵消失。然後,我看到二樓亮起了一盞小燈,類似鸚鵡的剪影拍翅朝他的剪影飛去,棲在他頭上啄他,好像是歡迎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