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在談完了優雅的茶文化之後,我跟你接著談優雅的酒文化。酒文化自然包括酒的傳統與背景,酒的品類與釀造,酒的飲用與相隨以伴的文化形態,我要說的重點是後者。
但我要聲明—下,我並非鼓勵你去喝酒,你還不是喝酒的時候,隻是想讓你對我國的酒文化內容有所了解。
正如古人所說:“茶如隱逸,酒如豪士。
酒以結友,茶當靜品。”這就將茶文化與酒文化作了十分精當的區分,當然這幾句話畢竟過於簡單,我想從這裏人手,來稍微細致地述說酒文化的妙旨,也不知你是否有興趣?
第一節酒與生命潛能的發揮
酒,甘醇也罷,熱辣也罷,純美也罷,一經喝下去,總是對身體產生一種刺激作用,血液循環加快,渾身力氣增加,思維變得敏捷,所以我說酒能使人的生命潛能得到盡意地發揮——隻要他不是狂喝濫飲,以至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朋友,想必你是讀過《水滸》的,書中說到武鬆打虎的英雄舉動,就與酒有著相當大的關係。當他進入那家掛著“三碗不過崗”酒旗的店子,店家隻肯賣給他三碗酒,他卻固執地吃了十五碗。這些酒可以說是給武鬆添了一腔豪氣,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後在景陽崗上赤手空拳將那隻凶猛的老虎活活打死。
在書中的第二十九回,叫做《施恩重霸孟州道,武鬆醉打蔣門神》,寫武鬆替施思報仇時,要求一路上過一家酒店吃三碗酒,施思一計算,賣酒的人家也有十二、三家,這樣要吃三十五,六碗酒,才到得那裏,怕武鬆醉了。
武鬆的回答就很有意思,大笑說:“……我卻是沒酒沒本事。帶一分酒,便有一分本事,五分酒,五分本事。我若吃了十分酒,這氣力不知從何而來。若不是酒醉後了膽大,景陽崗上如何打得這隻大蟲?……”
這裏我要解釋一下,武鬆喝的酒,是一種甜酒,並不是今天的這種六十度的白酒。釀造白酒在我國的曆史還不長。
武鬆喝酒,便能將生命的潛能煥發出來,以致做出了一番英雄事業。
酒還能使人襟懷坦白,表現出真性情,恢複真正的“自我”,所以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在這時候,笑也天真,哭也真誠,人格變得透明可見,再不對自己遮遮掩掩,“完全”把自己呈現在他人麵前。
唐代詩人杜甫有—首《八仙歌》,分別寫了八個愛酒的著名人物,他們在喝過酒後,不拘禮法,蔑視權貴,自由自在,飄飄欲仙,表現一種放蕩不羈的性格。比如大詩人賀知章,“知章乘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書法家“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酒使他們的個性表現得何等鮮明。
酒還能釋放心頭的苦悶,消除沉重壓抑感,酒力的催促下,可以歌唱,可以嘯吟,使心態走向平衡。所以曹操在《短歌行》中,唱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惟有杜康……”這可以解憂的“杜康”,即是指酒,酒雖可以獨飲,但因它的本身內蘊,終究充滿了一種熱烈的情緒;“酒以結友”的特點,使飲酒多在良朋好友的宴席上進行,熱熱鬧鬧,使人忘卻憂愁與孤獨。李白的《將進酒》中,就強烈地表現了這一點,他和兩位朋友“岑夫子,丹丘生,,一起喝酒,可以說是豪壯之極,結尾是這樣寫的:“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當然,酒並不能完全解脫憂愁,但在這一時空中,畢竟可以獲得一種輕鬆與愉快。
酒可以激發人的靈感,加速創造性思維的進程。
朋友,你大概看過電影《少林寺》,那裏麵的醉拳,醉棍、醉劍,無不是一種酒文化熱情參與的結果。當那搖曳多姿的醉態,與剛勁的武術交融成一體後,便具有了別樣的美感。
老詩人艾青曾寫過一首《酒》的詩,他說酒能使愚蠢的人更愚蠢,使聰明的人更聰明,這富有哲理的話,實在是說得太好了。
曆代的著名詩人,無不與酒結下良緣,屈原,嵇康,阮籍、曹操,陶淵明,謝靈運,李白、杜甫,孟浩然,蘇東坡,李清照、王安石、嶽飛……,我們可以舉出長長的一串名字。他們愛酒,酒激發他們的創作激情與靈感,使他們的詩篇光彩奪目,雋永新奇。
杜甫曾經讚揚李白:“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李白鬥酒詩百篇”。
其實,這是對所有詩人的由衷讚美!
酒使詩人靈感叢生,同時,曆代詩人也寫出了大量的與酒有關的詩篇,這樣,詩人與酒互為促進,酒文化也就變得絢麗奪目了。
大書法家張旭,酒酣後便能寫出一種絕妙的“醉草”。
可以說文學藝術,無不與酒文化相關。
酒又可以成為友誼的催化劑,朋友相逢,暢敘情懷,“酒逢知己幹杯少”。在古人的詩文中,友誼與酒總是結伴而行。杜甫和老朋友衛八處士,“主稱‘會麵難’,一舉累十筋,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故意”就是老交情的意思,好友相聚,一口氣就喝十大杯,可謂酒熱話熱情熱!在朋友將別離時,酒更是不可少的東西,因為它可以稀釋此刻的惆悵,鼓動對未來的信念與熱情,唐代詩人王維的《渭城曲》,可以說是送別詩中的佼佼者,詩是這樣寫的:“渭城朝雨沮輕塵,客舍清清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友情使酒漿更醇,酒使友情更純,翻開任何一本古詩集,這樣的例證實在是太多了。
好,朋友,關於這個話題,我且在這裏打住。
第二節酒文化的形式:熱烈與歡樂
“茶當靜品”,而飲酒呢,卻需要一個熱鬧的場麵,需要一種歡樂的氣氛,需要幾位熱情洋溢的朋友,它與品茶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當然,你會要反問我了,酒難道就不需要“靜品”嗎?我應該在這裏說明一下,“靜品”是存在的,比如釀酒廠的專職品酒員,他的業務即是鑒定酒的優劣,成色、氣味、度數、回甘……,這與我的話題沒有什麼聯係。你又會要問了,古詩文中不也常出現“獨酌”的現象嘛,比如李白就有“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的句子,這也是事實,但這種喝悶酒,是很傷身體的,獨酌者在酒的刺激下,並不能完全“靜”下來,所以李白“我歌月徘徊,我舞月零亂”,聯想飛馳,情緒紛亂,且歌且舞,處於一種動態中。這是因為酒的特質所決定。
真正的酒文化的形式,是熱烈的歡樂的。
酒與宴席,在我國常是融為一體的,所以才有了“酒席”、“酒宴”、“酒會”一類的詞藻,既稱之為酒宴,都需要有一個相對應的排場,有一套熱情洋溢的程式,有許多參加者。或為遠道而來的朋友洗塵,或為即將離去的朋友送行,或是喜宴,壽宴,或是慶祝某件事的成功,或是民間的喪席……,絕對不能“靜”,而必須熱熱鬧鬧,祝酒詞、答謝詞、勸酒詞……一套一套,耳邊一片喧呼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