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皎吸了吸鼻子,終究沒說出來什麼矯情的話。
“先前多謝貴人給我叫了大夫。”
說完這話月皎皎就推門進了屋子,蕭圖南將魚從右手換到左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惹得一臉的魚腥味。
他輕嘖一聲,將手裏提著的魚拿遠了些,看了一眼身側緊緊關上的門,搖搖頭往前麵走去。
門後的月皎皎蹲在地上緊緊地抱住自己正在顫抖的身體,不知不覺間她的眼淚已經在麵前的地板上積起一攤小小的水窪。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心裏積蓄滿漲的情緒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在眼淚倒映的一點粉紅中,她看到了正在搓草繩的奶奶,彎著腰正在勞作的阿兄和一望無際的田野。
後麵是顛簸崎嶇的山路,漫天飛揚的塵土,被鮮血浸潤不知多少年的紅褐色的地麵,穿過風急關,是更冷的寒風,聖吉河流淌的清澈的雪水,吵嚷喧鬧,是另一重的百姓安樂。
在地上滾動無法閉合雙眼的頭顱,被一道道鮮血染紅的殘陽,決絕轉身的盈盈,落寞垂首的滿滿,還有如今孤零零一個人的她自己。
她沒有那麼大的誌向,她隻是一個最平凡不過的農家小娘子,家破人亡之後隻想找一條路苟活而已。
門外的腳步聲多了起來,月皎皎被護衛的談笑聲驚醒,她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幹涸的淚痕,站起身時眼前發黑差點沒栽下去。
“咚咚”,敲門聲響起,同時傳來的還有早晨那個引她去洗衣房的宮婢的聲音,“姑娘,午飯送來了。”
月皎皎轉過身給她打開了門,宮婢將托盤放到了桌子上,“上午侍衛們撒網抓了許多魚,中午煮了魚湯,可鮮美了,姑娘多吃一些吧。”
剛剛才哭了一場,月皎皎興致有些不高,隻順從地點頭,稍顯局促地站在桌子旁。
“奴婢青蔥,姑娘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盡管吩咐。”青蔥看到了月皎皎臉上的淚痕,她眸光微動低垂著頭語氣誠懇。
月皎皎交疊的雙手互相揉搓著,她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好人,但她不信這麼多好人都能被她遇到,因而她麵對青蔥的示好遲疑了。
青蔥略等了一會,沒有得到應答也不多言,福了福身便離開了。
灰褐色的陶碗裏是奶白的魚湯,氤氳而起的熱氣裏夾雜著薑和野蔥的辛辣味,月皎皎忽然感覺胃部一陣抽痛。
她是有胃病的,可以說他們那一群逃難過的人都有點或重或輕的胃病,饑一頓飽一頓的,還有的時候好幾天都隻能靠喝水充饑,就是鐵打的胃也受不了。
種過地的人對糧食的愛惜是苛刻的,即使月皎皎覺得胃疼,也不忍心將送來的餐食浪費了。
溫熱的魚湯入了腹中,魚的鮮美和蔥薑的辛辣還短暫地留在舌尖盤旋,難得的,月皎皎覺得有些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