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娘托著月皎皎的臉左看右看,最後拿著一把細小的刀給她修了修眉毛,又拿出炭筆淡淡掃了兩下。
頭發已經被梳得很順,杳娘拿著那把小剪刀在她的鬢邊修剪了一番,才拿起發簪給她盤發。
“你這頭發長得不行,發尾幹燥枯黃,平常吃得不好吧。”杳娘一邊給她插上珠花一邊找著話說,安靜的氣氛讓她有些不自在。
“以前日子過的苦,逃難到富安來之後日子才好過些。”月皎皎仔細地盯著鏡子,想從杳娘這裏學一些,她窮苦出身隻會最簡單的盤發。
可惜杳娘的手法嫻熟動作很快,她的腦子都沒記住更別提手了,真要是操作起來恐怕會打結弄得一團糟。
“苦盡甘來,若是你能進了肅國公府,日後可都是好日子了。”
月皎皎還沒什麼反應,杳娘卻先收了臉上的笑容勸慰道:“你也不要想太多,咱們做女人的,本就沒什麼可選擇的,跟了誰都是一個樣,不如跟個富貴的,免得日後多辛苦。”
月皎皎不太明白杳娘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她身為細作就是把所有都交付給了大盛,要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更何況嫁人這種事原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我的第一個客人是個商賈,他四十多歲,長得很胖,我當時覺得自己會被他壓死。”杳娘低低地笑了兩聲,給月皎皎插上最後一根翠玉釵。
“其實我心裏是很不願意的,但是春江樓的棍子打人太疼了,那些搓磨人的手段也嚇人得緊,我屈服了。”
“他的力氣比我大得多,他把我突然反悔的掙紮當作調情,那時我在一死了之和苟且偷生之間徘徊,可我到底是想活的,人都是想活的,於是我告訴自己,我愛他。”
月皎皎皺緊了眉,她無法理解這樣的做法,被人強迫本就很可憐了,連自己也要幫著別人來欺負哄騙自己,那豈不是更可憐。
她眼中的同情太過明顯,杳娘狼狽地側過身去躲開她的目光。
“你不必可憐我,我隻是想告訴你,有時候騙一騙自己才能有理由活下來。”
“比起可憐我更是憤恨,不是你的錯,為何你連活下來都要騙,連騙自己都要覺得羞恥?”月皎皎伸手去握住杳娘的手,認真地說:“這不是你的錯,人活著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杳娘抽出了自己的手,故作灑脫的敲了敲她的腦袋,“你還安慰起我來了,我是告訴你,不要把男女間的這些破事當作天大的事情,那些酸秀才嘴裏說著什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可有了兩個臭錢還不是想著到這兒來快活快活。”
“說這話的窮才定是個讀書不精的,這話本不是這個意思,那些名士大儒覺得在麵對生死考驗時,保持道德節操比生存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