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胡雪岩:大樹底下好乘涼(2)(1 / 3)

四川與他省的交通最不便,出川入川攜帶大批現金,不但麻煩,而且有風險。於是雷履泰創行彙兌法,由日升昌收銀出票,憑票到指走地點的聯號兌取現銀。當然,彙兌要收彙費,名為“彙水”。彙水並無定額,是根據三個因素計算出來的:第一,路途的遠近,遠則貴,近則廉。第二,銀根的鬆緊,大致由小地方彙到大地方來得便宜,由大地方彙到小地方來得貴,因為地方大則銀根鬆,地方小則銀根緊,如某處缺乏現金,而有待兌的彙票,則此時有客戶交彙,正好濟急,反有倒過來貼補客戶彙費的。

最後是計算銀錠的成色,銀錠的大小,通常分為三種,最大的五十兩,為了便於雙手攜捧,做成兩頭翹起的馬蹄式,即所謂“元寶”,而出於各省藩庫的,稱為“官寶”,其次是中錠,重十兩,有元寶形的,稱為“小元寶”,但通常都做成秤錘式,最小的或三兩,或五兩,通稱“銀錁”。再就是碎銀,輕重不等。此外各省有其特殊的形製,如江浙稱為“元絲”,底凹上凸,以便疊置。但不管任何形狀、大小,銀子的成色,各地不同,需要在交彙時核算扣足。

由於彙兌憑票兌銀,所以叫做“票號”。早先運送現銀的方法,如果不是隨身攜帶,就得交鏢局保送,費用大,麻煩多,走得慢,而且還有風險,萬一被動或者出了其他意外,鏢局雖然照賠,但總是件不愉快的事,所以票號一出,請教走鏢英雄好漢的人就少了。

早期的票號,多為大商號兼營的副業,到鹹豐初年,始有大量專營的票號出現。但票號的勢力不得越長江而南,因為江南的錢莊,為保護本身的利益,一方麵仿照票號的成例,開辦彙兌業務,一方麵力拒票號的侵入。至於票號除彙兌以外,以後亦經營存款及放款,所以票號與錢莊的業務,由於彼此仿效的結果,幾乎完全相同,隻是在規模上,錢莊遜於票號而已。

錢莊業多為寧紹幫所經營,而鎮江幫有後來居上之勢。但在同治到光緒初年,全國最大的一家錢莊,規模淩駕票號而上之,同時他的主人亦不屬於寧紹幫,是為當時金融業中的一個特例。

這家錢莊的字號叫“阜康”,它的主人是杭州人。

一有個福州人,名叫王有齡,他的父親是候補道,分發浙江,在杭州一住數年,沒有奉委過什麼好差使。老病侵尋,心情抑鬱,死在異鄉。身後沒有留下多少錢,運靈柩回福州,要好一筆盤纏,而且家鄉也沒有什麼可以倚靠的親友,王有齡就隻好奉母寄居在異地了。

境況不好,而且舉目無親,王有齡混得很不成樣子,每天在“梅花碑”一家茶店裏窮泡,一壺“龍井”泡成白開水還舍不得走,中午四個製錢買兩個燒餅,算是一頓。

三十歲的人,潦倒落拓,無精打采,叫人看了起反感。他的架子還大,經常兩眼朝天,那就越發沒有人愛理他了。

唯一的例外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王有齡隻知道他叫“小胡”。小胡生得一雙四麵八方都照顧得到的眼睛,加上一張常開的笑口,而且為人“四海”,所以人緣極好。不過,王有齡跟他隻是點頭之交,也識不透他的身分,有時很闊氣,有時似乎很窘,但不管如何,總是衣衫光鮮,象這初夏的天氣,一件細白夏布長衫,漿洗得極其挺括,裏麵是紡綢小褂褲,腳上白竹布的襪子,玄色貢緞的雙梁鞋,跟王有齡身上那件打過補釘的青布長衫一比,小胡真可以說是“公子哥兒”了。

他倒是有意結交王有齡,王有齡卻以自慚形穢,淡淡地不肯跟他接近。

這一天下午的茶客特別多,小胡跟王有齡“拚桌”,他去下了兩盤象棋,笑嘻嘻走回來說:“王有齡,走,走,我請你去‘擺一碗’。”擺一碗是杭州的鄉談,意思是到小酒店去對酌一番。

夜深客散,茶店收攤子,這下才把王有齡攆走。他已經雇好了船,無法不定,第二天五更時分上船,竟不能與胡雪岩見一麵話別。

後來洋務運動中,幾經折騰,他便由錢莊夥計一躍成為顯赫一時的紅頂商人。他構築了以錢莊、當鋪為依托的金融網,開了藥店、絲棧,既與洋人做生意也與洋人打商戰。

在王有齡北上不久,浙江的政局有了變化:巡撫常大淳調湖北,雲南巡撫黃宗漢改調浙江,未到任以前由布政使——通稱“藩司”、老百姓尊稱為“藩台”的旗人椿壽署理。

黃宗漢字壽臣,福建晉江人。他是道光十五年乙未正科的翰林,這一榜人才濟濟,科運甚隆,那年,鹹豐二年,當到巡撫的就有三個,廣東葉名琛、江西張芾,當到二品大員的有何桂清、呂賢基、彭蘊章、羅惇衍,還有杭州的許乃釗,與他老兄許乃普,都當內閣學士。

這黃宗漢據說是個很能幹的人,但是關於他的操守與治家,批評極壞。

到任以後,傳說他向椿壽索賄四萬兩銀子,椿壽沒有買他的帳,於是多事了。

其時漕運正在改變辦法。因為海禁已開,而且河道湮淤,加以洪楊的起事,所以江蘇的蘇、鬆、太各屬改用海運,浙江則是試辦,椿壽既為藩司,又署理巡撫,責無旁貸,當然要親自料理這件公事。

漕運的漕,原來就是以舟運穀的意思。多少年來都是河運,先是黃河,後來是運河,而運河又有多少次的變遷興作,直到康熙年間,治河名臣靳輔,於成龍先後開“中河”,曆時千餘年的運河,才算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