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早啊。”
程然打起招呼，隻是聲音中的疲倦怎麼也遮掩不住。
他再看向畫卷的眼神已然麻木，畫卷上的任何細節都被他捕捉進腦海中，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比他更了解這幅畫，若是有人調包都會被他立即發現。
正在他琢磨著最頂上浪花中為什麼有三道弧線時，耳畔又響起掌櫃的聲音——
“程然少俠，我這麼說可能稍有冒犯，但還是勸您稍微歇歇吧。”
歇歇？
程然一怔，經掌櫃的這麼一提醒，他才想起來他的確許久沒有休息了，這十天裏就連藥鋪都沒有去過一次。
藍藥師應該不會覺得自己在有意躲避約定，放棄帶自己去謝家後山吧？
等會兒還得去和她解釋解釋……
但濃濃的疲倦湧來，程然隻覺得心累，索性就來到櫃台後，找掌櫃的要張凳子歇息片刻。
他趴在櫃台上，懶洋洋回道：“謝謝啊，若非你提醒，我還真要被眼前困境折磨到瘋魔了。”
“哪裏的話，程然少俠天縱神武，世上又豈有能攔得住您的困境。”
“嗨，現在就別再說這些虛話啦。”程然微微歎氣，無奈道：“我算什麼天縱神武，離那些絕世天驕還差得遠呢。”
要換做是江明月，有“謫仙刀”之稱的她肯定不會被區區先天武功給難倒吧？
自己還是差得遠啊……
“可我是真覺得程然少俠很了不起。”
誠懇的話語傳來，令程然扭過頭去仔細打量起這個掌櫃的，他正值青年，那道年輕的麵容上顯示出無比的真誠：“程然少俠的事跡都在謝家下人中傳開了，說有個了不起的少年，敢直麵謝家嫡係的威壓，把預備隊的年輕人從壓榨中拯救出來。”
這話聽得程然心中微微羞赧，若非張勝主動出手挑釁，自己也隻會安安穩穩習武，根本不會去管這等閑事。
可現實還真就演變成這種情況，因謝婉兒的緣故，自己被謝家大長老一脈針對，被迫之下奮起反擊，才造就今日與謝玄雲敵對的情形。
拯救預備隊雖然是順手為之，但接受這一結果帶來的善意，自己倒是問心無愧。
“所以說程然少俠是個了不起的人。”掌櫃的誠懇道：“並非是您在武道上天賦出眾了不起，而是您本身就很了不起，強大的是您自己啊。”
這彩虹屁拍的，難怪能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內堂掌櫃的……程然緊繃的心弦鬆弛下來，聽到這種誇讚又會有誰心情不愉悅？
而且他說的也很有道理嘛，武道不過區區附加於我的外物，有如浪花之於大海，強大的還得是我自身！
區區疊浪槍法，看我怎麼……
程然忽然心思微動，方才的排比是他隨心想到，卻忽然令他聯想起看到那幅圖畫時產生的意境——滔天巨浪拍碎山石，強大的是浪花嗎？
真正強大的是聚成浪花的大海！
並非是朵朵浪花憑空合成滔天巨浪，而是之前的浪花消逝時仍有餘力潛藏深海，才能夠在最終形成威力無匹的巨浪！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程然拍桌而起興奮大笑，一朝悟道的興奮感湧上心頭，此刻他腦海中苦苦練習整整十日的疊浪三十六式終於不再是離散招式，它們逐步演化成彼此相連、層層遞進，最終三十六式合而為一，形成意象裏淹沒一切的滔天巨浪。
功成之際，程然鄭重向身旁麵露茫然的掌櫃雙手作揖，深深鞠了一躬——
“悟道之恩，程然沒齒難忘。”
“這，這，”掌櫃的手足無措也回了一禮，訕訕笑道：“少俠言重了，您這我怎麼受得起。”
這哪裏受不起……程然感激一笑，視角的麵板處，已赫然多出一個——
【疊浪槍法（小成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