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爺罵罵咧咧地準備收攤，卻在張望還有沒有客人時看見張披頭散發的慘白人臉，瞬間令王大爺年輕了幾十歲——回到童年時聽老一輩講恐怖故事的心情。
“鬼啊！”
“還不是，咳咳……”
許是太過疲倦，程然有點咳嗽，看見蒸籠上冒著熱氣的大包子，抿著凍成青紫色的唇虛弱問道：“這包子怎麼賣？”
他實在太餓了，在手刃數敵之後感覺能吃下一頭牛。
“肉包五文錢兩個，素包兩文一個。”王大爺下意識報完價後，半是擔憂半是怪罪道：“年輕人多注意身體啊，出門也不撐把傘，差點沒把老頭子我嚇成鬼。”
程然沉默了下來，神色多有躊躇。
倒不是身上沒錢，而是錢太大了——剛從那些狂徒身上搜刮下來有幾兩碎銀子，卻沒有銅錢。
用碎銀子買幾個包子未免太招搖過市，和他此刻單薄落魄的穿著不相匹配。
低調倒也有低調的辦法，用剛升至完美級的順手牽羊去順幾個包子還是手到擒來。
但要一個守法好青年去做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心裏有一道名為道德的檻。
——雖說才手染血腥連殺數人，但程然隻覺得這叫正當防衛，靈魂依舊純潔。
“給，小夥子拿去吃吧。”
卻是王大爺見小夥子沉默不語，還以為他遇上什麼難事，索性送兩個大肉包子出去，反正也賣不完。
這……程然瞳孔微縮，隻感覺心中愧疚愈深。
“快拿著，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誰年輕時不會摔兩跤？再站起來就是。”
王大爺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連聲催促，還不忘鼓勵兩句，目光中滿是慈祥與追憶。
想當年，大爺我也曾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隻是遇到了孩他娘。
“也沒有不好意思，”程然又咳了兩聲，腆著臉問道：“就是大爺能多給幾個不？兩個吃不飽。”
“嘿，你小子！”
王大爺大眼一瞪，惡狠狠又裝了三個包子進去：“快拿著滾，今天休再讓老頭子我瞧見你。”
“得嘞大爺，謝謝您！”
程然嬉皮笑臉地鞠了一躬，轉身前就迫不及待塞了個大肉包進嘴裏。
真香啊，這輩子沒吃過這麼香的肉包子。
這苦命孩子……王大爺心裏嘀咕一嘴，朝那狼吞虎咽的背影大喊了一句：“有困難盡管再來啊，大爺不缺包子。”
那背影頓了頓，卻沒有回頭，隻是揮了揮手。
雖有這麼個小插曲，王大爺還是順利收鋪了，哼著小曲兒就開始盤算起今天的收益。
可當他打開錢櫃，就被一明晃晃的玩意兒吸去視線——是一兩碎銀子！
怎麼來的？王大爺想了很久也沒想到，嘴上小曲兒倒是哼得愈發快活。
管他作甚，下午可以去捧清麗姑娘的場咯。
……
雖說已經宰了那幾個小混混，程然也不打算在雲城久留。
此地對小乞兒來說還是太過凶險，有勢力欲暗中謀害，指不定就包括強大到可以隨意拿捏自己的武者。
眼下最好的選擇無疑是換個地方從容習武，或許可以憑借麵板帶來的天賦加入到什麼大宗門，花個十幾年功夫練到神功大成，從此逍遙江湖好不快哉。
可一股莫名殺氣打斷了程然的幻想——
街邊一位看似普通的黑衣男子雨中漫步，其身上散發的氣場卻足以令小乞兒汗毛直立心生恐懼。
散漫細雨竟不能淋濕他的衣裳，而在其周身扭曲逸散！
這是武學第二境界——借氣煉體煉至巔峰的體現，這黑衣男子實力遠勝小乞兒！
逃！
程然毫不猶豫衝進身旁小巷，可身後殺意始終如刀尖一般抵在他的心口，仿佛下一秒就會將之刺穿。
顯然，黑衣男子隻是在如貓戲耍老鼠般戲耍小乞兒。
又成獵物了麼，隻是這回獵手實力遠甚……
念及此，程然反而不再驚慌，坦然轉身直麵黑衣男子。
少年站的筆直如鬆，帶起雖死不悔的傲氣，嘲弄道：
“你是來殺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