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來說話。”李忠抬手指了指他。隻見那孩子起身,把李忠嚇了一跳。慌忙轉過身去,七手八腳的把外套脫了下來,蓋在那孩子的頭上。
“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跟我說話。”
李忠聽她自稱兄弟們如何如何,隻道這是個男孩。誰知道站起來看仔細了,是個女娃無疑。難怪聲音那麼好聽,李忠如是想著,也鬧了個大紅臉。他不是沒見過女人身子的雛兒,隻是這大庭廣眾之下,秦國禮儀之邦從小的教育讓他感到有些羞恥而已。
那女孩嘻嘻一笑,倒不覺得自己有多羞怯。穿上李忠那件散發著酸腐味的長袍,這才說道:“秦大人可以回頭了。”
李忠鬆了口氣,慌亂中打量她一眼。隻見她留著一頭齊耳短發,瞳仁如同點漆一般透亮有神,眉目如畫,巧笑嫣然。一雙玉足渾然天成,又白又嫩,仿佛剛從池中摘出來的蓮藕。幸虧年紀還小,長大了肯定是個能迷死人的妖精。他呼出一口氣來,穩了穩心神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懂我們那邊的秦語?”
“我是草原人,本來沒名字。但是收養我的秦大人給我取了個名字,叫魏知畫,我不喜歡,嫌太書卷氣。”
“你也知道書卷氣?”李忠打趣了一句,隨即覺得不對勁。瞪大了眼睛道:“你剛剛說你姓魏?”
“為什麼不知道?媽媽說的。爸爸姓魏,我自然也跟著他姓了。”這女孩理所應當的回答。
“你爸爸可是叫魏溪?”李忠壓抑住滿心的狂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已經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沒想到這麼快就聽到了老長官的消息。
“果然是爸爸派來的救兵。”魏知畫聽他叫出自己養父的名字,立刻就誤會了他的身份。‘也許能用爸爸的名頭壓著他去做那件事情,隻是不知道他這次帶來了多少兵馬。要是少了,恐怕還不能成事。總之得先拉起人手來才行。’她心中如是想著,卻沒注意到李忠看自己的眼神已經變了。
李忠狂喜了一陣子,隨即冷靜了下來。隻是找到了一個丫頭而已,不值得如此興奮;再說,他們現在還陷在敵人的重圍之中,光他們兩個還好逃脫,要是再帶上這幫半大小子,就不太好應對了。‘要是能借著她老爹的名義,讓這小妮子聽我指揮那就可以了。到時候找到魏溪之後,再跟她道歉——唔,雖說魏溪是我老長官,但是我好歹也是她叔叔輩的。怎麼能跟她道歉?’
兩人各懷心思,卻想到了一處去。因為一個共同的名字,讓這兩個人的距離天然拉近了很多。李忠沉吟了幾秒鍾,便問道:“你是怎麼落到這裏的?你爸爸知道你的處境麼?”
“我……”魏知畫稍微一愣,隨即明白了李忠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父親的現狀。那麼,這件事情就有了很大的操作空間了。她眼圈一紅,晶瑩的淚珠便滴落了下來。雙膝一軟,跪倒在李忠的麵前。
“叔叔!我父親……父親大人他……”
李忠看這如花似玉的小娃兒一哭,心中頓時沉到了穀底。他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攥住魏知畫的手腕怒喝道:“你爹爹她怎麼了!”
“哇……”魏知畫隻感到手腕像被鐵鉗子鉗住了一樣,怎麼掙都掙不開。連著痛加自己演,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一樣,沾濕了衣襟。“爹爹他戰敗,已經……已經身死。”
如同旱地裏一聲驚雷,把李忠炸得睜不開眼睛。他感覺自己仿佛在雲霧中飄著,兩條腿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落地的地方。“魏溪……死了?他怎麼能死?”
魏知畫有些害怕,看見李忠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又有點後悔。可是現在自己已經箭在弦上,回不了頭了。當下一咬銀牙,硬著頭皮道:“叔叔請不要過分傷悲,此時我們還在重圍之中,要趕緊殺出去才是。”
李忠猛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強迫自己清醒了過來。是的,現在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他一定要讓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靜。南方義軍已經失敗,現在更加重要的是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早日重新建立起忠於帝國的義軍組織,繼承老長官的遺誌。
“那我們先從這地方衝殺出去。等安全了再說。”說著,嘬唇發出一聲長嘯。還在二樓的屍傀聞聲,立刻將收羅到的幾顆頭顱係在腰裏,又提起啃了一半的狼屍走下樓去。
魏知畫和幾個小兄弟聽見聲音,紛紛轉頭看去。結果就看到這麼一隻凶神惡煞出現在他們麵前,立時嚇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