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璐…薛璐…薛……”
醒過來了,又是一個噩夢,夢裏我找不到她了,我頭疼得無法繼續思考,眼角擠出了兩行淺淺的眼淚。
這半個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我隻是不斷地提醒著自己:不能停,不能停下來!
Promise~me
You~won‘t~let~the~me~put~out~your~fire
Put~out~your~fire
在89號公路上,我嘴裏一直機械的重複著slash的這首歌。
末日之前,我是一個HardRock迷,不過那些彪悍的音樂沒有把我弄得厭世,浮躁,就算在災難之後也沒有……隻是讓我從內心感到震撼,那是一種莫名的孤獨感。曾經有個很好的朋友跟我說:孤獨有時候會讓你感覺是那一種悲壯,即使一事無成,走在這樣的路上也會覺得世界就在自己腳下。
夕陽下,在公路上疾馳著,沒有人,隻有快燒焦的地麵。
一路上,我撞死了三個想要朝我撲過來的人,或者說是那東西,他們爬得飛快,脊椎彎曲著,傾斜著,撞爛了左邊的後視鏡,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不需要往後看。
當你不知道內心這種強烈的感覺是從何而來的時候,一般人都會將它歸結為命運。如果,薛璐沒有救過我,或者沒有救過薛璐,那天晚上在莫林旅館我一定不會吻她。因為,我沒有談過戀愛,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都有這種想法,不過我覺得我得對她負責,相依為命後我相信自己認定就是她了。
半個月裏,我走遍了大半個城市,也掃蕩了大半個城市,因為我怕薛璐沒有離開南京,至少目前我不敢走得太遠。直到今天,我有了一塊機械手表,一雙反綁皮靴,還有那把水果刀。
每天晚上,我都睡在車裏,忍受著那些東西的嚎叫,但最讓我難以忍受地是每天不斷漸入的黑夜,孤獨地待在叫不上牌子的車裏。唯一美好的隻剩記憶,薛璐那微微上翹的嘴角,幹淨而愜意的微笑,我每天都在幻想,她坐在副駕座上,口裏含著棒棒糖,微笑著睡在我身邊……
我把車停在一座橋上,橋下麵是條挺寬的河,這個位置讓我覺得今天晚上會比較安全。
我像往常一樣,下車來呼喊著薛璐的名字直到到沒有一點力氣。躺在後座上不知過了多久,抬起手看了看手表,3:55。再過幾分鍾,天就要黑盡了,我用力起身來關上車窗,環視了四周,沒有什麼異常,隻有幾張不知道日期的報紙緊緊貼在橋的鐵拉索上,被風吹得嘩嘩的響。
時間慢慢流逝,已入夜,我躺在後座上想要強迫自己趕緊睡著,但腦海裏一直出現薛璐的臉龐,法克!我盯著車頂棚的塑料板,這滋味真是要人生不如死……
“咚咚!咚咚!!”什麼聲音吵醒了我,瞬間打了個激靈,爬起來朝車窗外看過去。
“誰!?”
“啪啪啪……”我發現是在敲我的車門,而且變成了用手掌拍的動作!我盡量控製自己的呼吸節奏,不敢再出聲了,但是…但是那些東西會在半夜拍過我的車門嗎?是誰在外麵?越想越不對勁,這拍門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急,想想萬一要是薛璐怎麼辦?我不敢再猶豫,翻身起來打開後座座墊,找到了我唯一的武器,那把水果刀,緊緊地攥在手裏,盡量放輕動作爬到前座去,‘哢’一下把右車門的童鎖打開了。
“噓……”一個人頭突然從車底冒出來,我幹,把我嚇得魂飛魄散,直接縮到了駕駛座上,緊緊攥著的刀鋒直指車窗外的人頭。
這人迅速爬起來鑽到我的車裏,簡直跟老鼠一樣靈活,然後他用勁地關上了車門,車後麵一陣陣嘶吼傳來……
“快開車!”我沒有時間再去疑惑,把刀放在座墊旁,本能地扭動車鑰匙,“滋滋滋……滋滋滋……”點燃了。立刻朝著橋下的公路衝將過去。
再拐了三個彎道之後,那群東西不再繼續追了,嘶吼聲和咆哮聲也漸漸遠去,車裏隻能聽到引擎的轟隆聲和我踩油門踏板時“嘎吱…嘎吱”的聲音。
“停下……停”副駕上的人用顫抖的聲音再次給我下了一道命令,鼻音極其重,感覺是個老頭子。
“再開下去,會把骨肉皮引來的……”
“骨肉皮!?”我猛地踩一腳刹車。
我仔細地打量著身邊的這個人,一張國字臉,繃緊著眉頭,額頭上有很深的皺紋顯得凹凸不平,體型似乎還算健壯,右手緊緊捂著胸口,左手軟綿綿攤地在座墊上,仿佛那隻手不是他的一樣。
不過聽他把那些東西說成是骨肉皮,嗬嗬,這個名字還真是形象啊。作為一個搖滾迷,我當然知道骨肉皮是什麼意思:groupie,俗稱果兒,也就是那些追逐搖滾明星的女孩,不過她們隻追求跟搖滾明星睡一覺,跟表子沒什麼兩樣,而外麵追我們的那些東西不就是一群表子麼,我這樣想著……
“你是人?”我想他知道我在說什麼。
“恩,跟你一樣的,人啊”果然,他也經曆了很多,並且他也一定是能直立行走的人。
“那你怎麼會在那橋上,你的傷?”他轉過頭眼光移到我的身上,透過月光,我發現他的臉真的不是我所想象的一張老頭的臉,而是跟我差不多大的青年,唯一顯得老氣的是他額頭的一道半個手指長的彎型刀疤。慢慢地,他眼光移到了我座位旁的水果刀上,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把刀收起來”我發誓,他再給我下一道命令我真的要捅他一刀了,不過這時候我很想搞清楚這人是怎麼了,所以我還是照做了,慢慢把刀子壓在了座墊底下。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我完全混亂了,弄不清到底是我的眼睛有毛病還是腦子出問題,即使是在現在這樣的世界裏。但是…但是怎麼可能呢?他從我眼前消失了,就在我死死地盯著他臉龐的時候,整個人消失了,更讓人恐怖的是,他還在繼續說著話,那厚重的鼻音還在車裏遊蕩……
“你看不到我吧,嗬嗬…等一下”然後,這個人又回到了車裏,那個位置,沒有變過,不是電影裏那樣帶著“唰”的一聲配樂,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一點征兆的,就這樣又出現了……
我終於合起了張大的嘴皮,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回想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閆彬!”他抬起了那隻攤在座墊上的左手,向我示意。簡單握過手之後,我回了一句:“我叫邵年……”
“邵年…哈哈哈哈……”我無語。
“我剛才被它們追到橋下,邊跑邊找地方躲,胸口疼得不行,被它們的爪子撕了一下……”他沒有等我接話,接著說道:“我們本來是三個人的,不過他們…說起來,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能力麼?”
“能力?”我當然知道,不過……
“比如透視?穿牆?……”
“法克,有這種事!?”
“沒有…我沒見過”
“那你還說?”
“隻是打個比方而已,是這樣的,你也看到了我的能力了吧,最開始我也不知道這個,自從這世界變成55度之後,我每天早上醒來都頭疼得不得了,慢慢地,我發現外麵活著的人都變了,是從那次我跑出公寓開始的,晚上不斷的有人嚎叫,哭得很厲害,我當時還以為就我一個人能夠站起來呢,直到遇到了兩個朋友,跟你我都一樣,我們在一起待了一個星期左右。那天晚上,我被一陣哭聲吵醒了,起來發現那兩個人不見了,我想跟著哭聲去找找看,結果看到了一群骨肉皮在咬一個人,就是我的朋友,他媽的嚇死我了,我轉身就跑,那群東西開始追我,直到把我逼到一個牆角。我當時以為自己要死了,心跳得很快,慢慢感覺身體一陣發麻,然後閉著眼睛等著他們撲上來,但你絕對想不到,奇跡真的發生了,整整僵在那十幾分鍾後,它們就這麼爬開了,而我發現,我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了!接下來的時間裏,我發現了這個秘密,當我在腦海裏暗示自己緊張起來,或者簡單來說就是想要隱身的時候,我的心跳會慢慢加快,然後全身發麻,慢慢的就會……‘隱身’了,如果想要回到原來的狀態,就暗示自己放鬆下來,然後手腳就像解凍了一樣,解開全身的酥麻,這樣就能回到正常狀態……”
“唔…”我被他的這段話弄得有些迷糊,這都是什麼啊,酥麻?解凍?隱身?還有…
“對了,55度是什麼!?”我突然想到他說的這句話。
“我量過,所有的建築都有55度的傾斜角,地球引力被改變了……”他說到“引力”兩個字的時候,眼裏的目光變得很有神,似乎在炫耀自己發現了天大的秘密。
“原來是這樣……”我裝作不知道,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我告訴他我受傷之後恢複得極快的事,他一笑而過。
不過我沒有說我為什麼會受傷,也沒有告訴他那幾次時間在我眼中被放慢的事,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更加描述不出來,也就隻好作罷。
在這條林蔭小道邊,我們坐在車裏,他一夜沒睡,隻是警覺著周圍的一切,而我是在什麼時候都能睡著的,何況還有個同類把風,更加不用擔心。
第二天一早,我帶著這個人上路了,因為他不知道他要去哪,所以決定跟我這個剛交的朋友一起上路,一晚上的相依為命足夠讓我們成為朋友了,而我,卻很清楚我要做什麼。
“你昨天晚上做夢一直喊的是誰?”
“那個…車子油不多了,找個地方加油吧。”我隻是想找個話題轉移一下我們的注意力,不過確實轉的有點急,見我不想回答,他隻好轉過臉去看著窗外快速閃過的風景。
開了半小時後,我們在一個分岔路旁找到了一個加油站,或者說半個加油站,因為,整個頂棚的石板都已經塌了下來,傾斜著立在在地麵上,而那排員工住的平房被壓在下麵,有些黑色的液體從機器周圍流出來,是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