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漸漸地浮出灰白色，隻是麵無表情。這夜是微寒的，不知何時竟下起了雨，稀疏能聽見雨聲。
那頭窗格子底下的花瓣淩亂散落著，像是燒起來的火，遍地紅溶溶的。她看了一眼，想這深深的夜裏，城區不知潛藏著多少秘密，而她也有自己的秘密。
方述安挺著身子費力的喘息，雙眼驚懼的瞪著她，鮮血仍自脖子不住地湧出來。
在要扣下扳機的一刻，門外卻驀地傳來一陣槍聲，如是平地乍起的驚雷，轟然震懾而來。四麵密密匝匝的槍聲，正在一點一點逼近。很快就圍攏了上來，這電光火石的刹那，槍彈已經自門外掃射而入。
仿佛有無數個子彈橫飛而來，劈劈啪啪在房間中炸裂開。青灰的硝煙彌漫著，方述安早已倒在了血泊中。
這突如其來的槍彈近乎摧毀了房中的一切，蘇漾怔忡的瑟縮著身子一動不動。這刹那一顆子彈飛射而來，倏然擊中了側胸。
強烈的力量鈍重的幾乎震碎了胸腔，灼燒的痛感充斥在胸膛，然而卻生出一種冷來。鮮血濕濡著蔓延開，她倒在地上，微微喘息。
目光所及皆是千瘡百孔，那一小方狹窄的視線裏，月季花瓣灩灩地如是一抹煙霞。
這刹那身後簇擁上來許多的衛戍，全部是呢製軍服。紛紛支起了長槍，將烏黑的槍口對準了蘇漾。
她恍惚看著頭頂的吊燈，雙眼擎著淚，然而卻輕聲地笑了。微熱地氣息在霜霧裏化開，那胸口氤氳開的血液，濃重的快要將她淹沒了。
這一刻天旋地轉地，有腳步聲漸漸的臨近。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她眼前，是個高大瘦削的男人，彎身將她抱了起來。
她如一縷煙似的，跌入他的懷中。恍惚如墜夢裏，依稀看見他穿著一身筆挺戎裝，麵孔卻被陰影籠著，隻餘下朦朧的輪廓。她思緒裏有一點起伏，像是溫瀾潮生。仿佛曾經記得這樣一幕，不知發生在何年何月。
她急促的喘息著，嘴角湧出鮮血來。那樣孱弱，像一枝枯萎在舊繡樣上的薔薇，被剝蝕了顏色。
忽而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那冰涼的衣料子沾著雨霧，依稀還有淡巴菰地餘味。一下子喚回她的意識，在喃喃輕語後，她合眼昏死了過去。眼角有淚滾落下來，仿佛仍在淒婉地訴說。
顧宣清呼吸一頓，空氣中朦朧飄著煙氣。倏然湧過來，突兀的扼住了喉嚨。仿佛他即刻要開口說話，卻又如鯁在喉。
他抱著她朝外走去，那深邃地麵孔上泛著冷冷地青灰色，眼眸裏盡是荒蕪。
他們離得那樣近，氣息交織間，仿佛充斥著無處安放的熱流，倏地肆意瘋長。牽絲攀藤到漫山遍野去，可是尋不到出路，隻能浮在這虛無縹緲空間裏。
風一起，就被侵蝕掉了。
窗子呼啦一聲被風吹開，漫進來大片的雨，這屋子裏霎時就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