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處的窗子開著,暮色恰被籠在這一方小窗裏。綿綿的雲綣著餘暉,浮在遠處的湖麵上,波光裏全是熱烈的煙霞。
蘇漾才走上去,恍然見樓上站著兩個男人,不由得呼吸一滯。
“誰在那?”她才問出口,一個男人已經迎麵走了過來。穿著身黑色西裝,頭戴黑帽,一開口便透著幾分謹慎,說:“蘇小姐,我們是林詠成先生的隨行。”
蘇漾雖然早有預料,仍怔忡了一瞬,惶然不知所措。可心中仍有些許的如釋重負,仿佛這兩年桎梏的枷鎖,一下子全掙脫開了。
她竭力收斂著思緒,聞言隻做出詫異神情,盡管心中萬分不屑,卻說:“林詠成先生?抱歉,我並不認識他。”
那男人微微笑著,說:“林先生曾經與蘇小姐有過一麵之緣,後來聽了蘇小姐的戲,很是欣賞你。想請你一同吃個晚飯,至於梅姨那邊,林先生並不想驚動。”
男人一邊說,一邊用雙手遞過來一個紅絲絨盒子,繼續說:“這個是林先生的誠意。”
蘇漾沉默著沒有說話,將湧動的情緒全掩藏在這烏暗的廊子裏。那頭風將窗子吹開了些,她站在這風口上,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神情也被吹的蕩然無存了。
她接過絲絨盒子,慢慢的打開。見裏麵赫然是一枚黃寶石的戒指,在暮色中閃著璀璨地光芒。
她將戒指拿出來,一下一下摩挲著,似乎分外愛重。聲音很輕,說:“那就謝過林先生了。”
那男人見狀,便笑著說:“車子就停在街角,蘇小姐請便。”等人走後,蘇漾仍在廊上站了片刻。轉顧窗外時,遠處城區的輪廓在昏黃裏全凹陷了下去。
她一向對深秋的印象隻有頹然的冷,可這時候天邊那赭色的雲仿佛在眼前全燒起來了。她等待了兩年,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替父親報仇,原來還是遇到了,也許這是唯一的機會……
時值傍晚。
位於西街的賭場千金樓內,人聲鼎沸。大廳裏煙霧彌漫,各色人物混雜其間,一眾賭徒圍坐賭桌,呼盧喝雉。這裏是北承最大的賭場,由龍吟幫頭領雲念深所開。
雲家盤踞北地幾十餘載,與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深紮於此,在波詭雲譎的商界政界都有一席之地,連顧係軍閥都無法撼動。
二樓的房間開著窗,對麵街市上滿是新舊摻雜的廣告牌,還有一溜的幌子。人影車影裹挾其間,稀疏聽見幾聲昏倦地蟲兒叫,全籠在傍晚微茫裏。
雲念深靠坐在沙發上,看著手裏的一對螺鈿耳墜子。這位叱吒風雲的龍吟幫頭領,在傳聞中是有些歲數的。
可他不過才二十六歲,年紀輕輕就隻手遮天。身上自有一種俊逸非凡,溫雅而不失風骨。眉眼如寒江凝雪,麵孔深邃清潤。
他慢條斯理的摩挲著耳墜子,問:“誰給你的?”
他的心腹沈慕之站在對麵,回說:“是賭場裏的小廝,說是有人付了重金,務必要將這東西呈送給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