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躥紅畫壇
在歐陽樹離世三年後,有幾個藝術網站陸續出現了署名“恐龍蛋”的美評文章,大意是:我們不能忘記天才的已故畫家歐陽樹,他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創作了100多幅油畫作品,質量上乘,升值空間無法估量。令人遺憾的是,這批珍作藏身何處,幾乎無人知曉;而他的遺孀和孩子仍度日艱難,雲雲。後來,有些紙質媒體的藝術版也開始轉載類似的消息。
這天,著名畫商、天天畫廊老板匡凡樸先生接到一個神秘電話,獲悉一個驚人的信息:本市教堂街西槐巷12號,正是歐陽樹的家,那個小閣樓上很可能藏有他的遺作。於是,匡凡樸先生開始造訪。他和朱春芙的初次談話是失敗的。她一口咬定,她丈夫生前沒有搞過藝術。但她的表情以及陋室遺留的作畫痕跡,使他斷定,這批畫作就藏匿在這個平民居家。
匡凡樸先生不單單是個精明的商人,還是個藝術品鑒賞家、美學家,他不會輕易放棄這種機會。第二天,他再訪時帶來許多食品、衣服和玩具。朱春芙自然婉言謝拒:“匡先生,我怎麼能無緣無故接受您的東西?!”
匡凡樸先生說:“朱春芙女士,你這就見外了,我看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很不容易的,想幫幫你。我不缺錢,缺的隻是好心善舉。你就成全我一次吧。”朱春芙見客人態度誠懇,也就不好意思再推拒,暫且收下他的禮品,嘴裏忙不迭地道謝。匡凡樸先生隔三岔五地來看望朱春芙和她的兒子,每次都不空著手,也不提歐陽樹的遺作,這使朱春芙心生感動。這個富畫商長得挺英俊的,年紀三十六七歲,仍是個單身漢,這不免又叫她多了一份好感。他在第七次登門後,對朱春芙說:“我知道,你需要錢,你的孩子需要一個物質豐裕的成長環境,這既是現實的需要,也是你丈夫生前的願望。我還知道,你丈夫確實留下許多畫作,你不妨讓我先看看。如果這些畫真的像外麵說的那樣值錢,讓它們閑置著就未免太浪費了。總之,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朱春芙被貧困和孤獨煎熬得未老先衰,客人的勸說又如同上帝般的坦誠,她終於動心了。再說了,歐陽樹生前叮囑的期限也已到了。她引他到閣樓上,給他先看了三幅畫。分別題為《落葉飄》、《河岸》、《雨淋窗台》的布麵油畫,初入他的眼簾。他大為驚訝,脫口而讚:“不錯,果然是上品。”
三幅畫就搬下閣樓。畫商坐定,吸了一支煙,說:“這樣吧,我給你每幅這個價——”他把左手抬起,伸出3個指頭。
“300元?”朱春芙輕聲問。她確實不知道畫市行情,她想如果每幅畫能值300元,她和孩子以後的生活就有保證了。
“不、不,這種上品賣300元,那是對藝術的羞辱。3萬元!”匡凡樸先生說,“尊敬的朱春芙女士,我是個誠實的生意人,我從不搞下作的欺蒙勾當。說定了,3萬元人民幣一幅!”
他帶走了這些畫,留下9萬元的現金支票。
之後,匡凡樸又陸續從朱春芙妮裏拿走十多幅畫,每幅仍是3萬元。當然,畫商的善舉之回報是非常豐厚的,他已經在這批畫作上足足賺了30多萬。這天,匡凡樸又來了,他以總共15萬元的價錢購進了歐陽樹的題為《雪茄煙》、《後花園》、《石器與青苔》三幅麻麵油畫。朱春芙真是感到恍如夢境。錢多了,她不敢奢侈,仍勤儉過日子。不同的是,她臉上的陽光越來越多,步履變得輕盈而富有彈性,人也年輕漂亮多了。她用12萬塊錢從房東手裏買下了宅院,又請了泥水匠給舊屋作了整修,在北牆開了一個窗,添置了一些必需的家具,(四)畫商求婚一年多時間,匡凡樸從朱春芙手裏買走了50多幅畫。好評如潮,有電視台記者來訪,朱春芙熱情接待。她講得最多的是歐陽樹的正直、善良和死不認命的不屈精神;講他們夫妻倆當年的恩愛,也透露那些年缺吃少穿的窘迫和尷尬。出於對匡凡樸識寶的感激,她拒絕和別的畫商合作。從這個意義上說,匡凡樸是她的藝術品經紀人。最後一次,朱春芙拿出15幅風景畫時,匡凡樸出了個主意:先辦個畫展,展出三天後再明碼標價現場出售,收益二八分成。畫展成功,這些畫分別標上8—15萬元不等價目,悉數被認購。這次活動,除了相關費用、稅金和提成,朱春芙一下子進賬100多萬元。當她收進那筆巨款時,激動地對畫商說:“嗬,天哪,我簡直要瘋了!”商畫卻淡然地說:“別這樣,這是你應得的,你還會得到更多。”
歐陽樹已經兌現生前對妻子許下的諾言,朱春芙有了足夠的經濟能力去過像樣的生活了。這些天,朱春芙花了5萬元,請金屬雕塑師弄了一尊真人大小的歐陽樹全身銅像。這座銅像就置放在客廳朝南的牆壁下,以表達她對丈夫的紀念和謝意。她本可以安靜而富裕地生活下去,可是那位畫商卻一定要擠進她的情感生活。
這天晚上,匡凡樸手捧32朵玫瑰,叩響了達芙妮的家門。他單腿跪地,向女主人求愛:“朱春芙,嫁給我吧,我會讓你幸福!你已經32歲了,我也近40歲了,兩個人的幸福合起來才會更幸福。”他的舉動讓朱春芙始料不及,她有點暈了。“不能這樣啊,匡凡樸先生,快起來,你是我的朋友……”她顫抖著說,扶起畫商。兒子已經入睡,她為他沏了一杯香茶,靜靜地望著他,腦子裏卻在急速地思考著他那個愛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