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11月6日夜於廣州東山湖畔[3]文學評論·《商界》再辯《商界》再辯
1988年第三、四期《當代》雜誌連續用兩期連載了錢石昌、歐偉雄的長篇小說《商界》,引起了文學界的廣泛關注。隨之主要是來自“北派”的“非認同”與保留,以及“南派”的批評,更多的是“沉默”。有感於此,三個月後,我撰寫發表了長達逾萬字的《〈商界〉初辯》一文,從文學的曆史縱向坐標與現實橫向坐標比較中,充分肯定了其思想與藝術上獨特的發現、獨特的價值與獨特的位置。
1991年,當第三屆茅盾文學獎結果公布時,我曾在多個文學公開場合說過一句話:《商界》的落選,是茅獎評選的一個失誤,後來又說是茅獎評選的一個曆史性錯誤。
整整二十年過去了,當廣州市文聯舉辦“改革開放與廣州文學論壇”,希望我就《商界》的價值進行再認識和評價時,我欣然接受了這個任務,可稱之為《〈商界〉再辯》。
社會主義商品經濟的“預言之作”
在《〈商界〉初辯》一文中,我使用“開拓之作”、“拓荒之作”的評價予以褒獎,今天,在再辯中,我要說,《商界》是新中國建國六十年第一部正麵反映社會主義商品經濟的“預言之作”。
在當代中國,商品、商品經濟、資本、市場經濟是一個遲來的實踐,理論上的認定,更是一個遲來者。
在《商界》誕生之前,現當代中國文學史上,隻有兩部長篇小說作品,堪稱與之關聯,即茅盾的《子夜》,它主要反映資本原始積累的血腥與罪惡,還有周而複的《上海的早晨》,寫民族資產階級接受社會主義改造及計劃經濟與之同化。前者文學價值上是一部名著地位,後者同樣具備曆史認識價值,但藝術整體水平顯然要弱。
早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廣東著名經濟學家卓炯就提出了社會主義商品經濟的概念,被稱為廣東乃至中國商品經濟之父。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後期醞釀誕生的《商界》,從文學創作的實踐上,證實了它的艱難啟動與演繹經曆,在當時卓炯提出的商品理論並未在學界及社會形成大的影響時,無疑為一部“預言之作”。
在藝術表現的形式與文本上,《商界》並不標新立異,依然循例典型的傳統寫作,但卻在計劃經濟向商品經濟轉換這個大時代背景下,重點突出商品經濟中的“人”以及人與人之間主體的經濟行為關係,並通過跌宕起伏的商戰,回避與淡化慣有的政治色彩與權力角逐,從而完成了人物現代理念與現代人格與現代人性的轉化,最終以悲劇的格調、悲劇的樣式與悲劇的結局來祭奠。展示了當代性作品的現時性與共時性的文學魅力。
反文學思潮的“叛逆之作”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當“傷痕文學”與“反思文學”兩股思潮慢慢褪去它的光環時,文學界又冒出了新的思潮,即“尋根文學”與“現代派(先鋒、實驗)文學”。“尋根文學”產生了作為其光榮載體的優秀作家與優秀作品,但它最後沒有深入下去,有點強弩之末的感覺:“現代派(實驗、先鋒)文學與它的生存土壤一樣,極其貧瘠與脆弱,從未形成過比較完備的文學形態,今天,如果不是追溯曆史,人們可能已經把它遺忘了。”也許它唯一的成就,是朦朧詩的顯赫一時,是留下了兩個同樣顯赫一時的名字:北島與舒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