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5月23日於廣州
注:《火紅的雲霞》,原稿題為《天邊,那一片火紅的雲霞》,這次編選入集又易名為《雲霞》。《雲霞》,花城出版社1983年出版。[3]文學評論·生活搖籃喚起的創作激情生活搖籃喚起的創作激情
我省文學創作的新秀伊始,是七十年代初開始學習創作的。伊始初期的小說,包括《映山紅》以及編進了《1949一1979年廣東中短篇小說選》的《山鳴穀應》,除了在反映海南苗族人民的新生活和藝術上的某些方麵有可取之處外,總的說來,作品還是很稚嫩的。人物大都寫得平板,甚至有圖解的痕跡。粉碎“四人幫”後這幾年,伊始將創作的“聚焦點”,開始轉到探索人物靈魂美這個主要方麵。他雖也寫國民的缺點、弱點,但更多的是竭力展露人物思想和心靈深處閃光的一隅。
伊始的努力,開始獲得成功。他的《捕捉龍蝦的季節》,獲1984年廣東省“新人新作獎”;《黑三點》在我省發表後,《小說月報》1981年第七期予以轉載,並獲1981年《廣州文藝》“朝花獎”一等獎。他的作品,如《映山紅》、《山鳴穀應》、《賣蛇藥的人》、《捕捉龍蝦的季節》、《黑三點》、《在那日出的地方》等,基本上是表現作者的故鄉海南島的生活。萬泉河的碧波,母瑞山的密林,海狗礁的浪花,南布嶺的紅雲,黑排墟熱鬧的街市,苗胞鮮亮的服飾,望無盡頭的椰林,雪白的膠乳,香噴噴的油茶……都在這些作品中得到了表現。作者通過匠心的編織,構成了一幅幅海南生活的風情畫。作者這種著力點染地方特色、表現民族風情的本領,在其早期的小說如《映山紅》和《山鳴穀應》中就開始顯露出來了。
在展示苗山風情這個始終為作者所眷戀的題材裏,《在那日出的地方》是寫得不錯的。這篇小說,在環境氛圍和主人公的形象創造上,都浸染著一股濃鬱的苗山風土味,洋溢著詩的情思。作者通過寫“我”當年在苗山插場勞動中,與苗族姑娘開花邂逅、相識,最後相愛而又沒能結成伴侶的故事,寫出了“我”重回大城市以後,對曾經生活過的苗山和開花的懷戀之情。作品一開始寫“我”在苗山清澈的河中遊泳,第一次與女主人公開花相遇:“像液汁般凝著的濃綠,有一處地方輕輕地顫抖起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覆蓋著溪黃草和水金枚的河岸上,突然出現了幾個苗族姑娘。她們都沒有戴頭帕,潮潤的柔發散披在肩上,發梢上的水珠在陽光下熠熠發亮。除掉了綁帶的小腿,齊膝裸露著,顯得分外白皙、勻稱、結實,帶著浴後倦慵神態……”這段文字,作者抓住了苗家深山人(一群出浴後的姑娘)和物(河岸上濃密的溪黃草、水金枚)中最有特征之點,隻用了非常經濟的幾筆,就點染出一幅“苗家兒女出浴圖”。有色彩,有聲音,人物的美與景物的美,交融在一起。後來,當這群苗家姑娘離去時,作者又寫道:“液汁般的濃綠又凝住了,河穀複歸寧靜。水汽顫顫的河麵上,飄過一股暖烘烘的青草香味。從什麼地方傳來了數聲鳥啼。隨後是一聲悠長的聲音——銀笛麼?不,是含著竹葉吹出的聲音。它像一縷縷輕煙,嫋嫋地升向瓦藍瓦藍的天空……”這段簡潔的描寫,比前麵那段文字,更富詩美的想象,充滿了濃烈的詩的聲韻和色彩。
伊始小說中鮮明的地方特色和濃鬱的海南風光,甚少人為的痕跡。它不是作者塗抹在作品表麵的一層油彩,而是自始至終都融合在情節發展中的乳膠。它是圍繞著塑造人物和表現主題服務的。因此,它與人物的音容笑貌、動作、情感、氣質、心理,是那麼有機和諧地融合為一。像前麵談到的《在那日出的地方》中,“我”與苗家姑娘第一次河邊邂逅的富有地方色彩的描寫,使讀者的心緊隨著作者的筆觸,升騰起一股苗家山水多麼值得眷戀的向往之情。《黑三點》也是如此。這篇小說,將海南人民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的一次巧妙而又艱苦的鬥爭,置於一幅新鮮而又生動的“賽風箏”的畫圖中來展現。小說一開篇,就著意渲染這裏的窮村窮戶,如何重視請“風箏頭”,獲勝者如何能“牽牛”、“抬豬”,“坐上紮著紅綢的‘二人抬’,由吹打樂隊送回村去”。作者當然不是單純為介紹放風箏而寫這些鄉俗。因為在作品所規定的具體環境下,將放風箏的習俗和“風箏頭”的卓絕表演寫得越莊重充分,獲勝者的聲譽越崇高,這對於好強愛勝的蔡老幹最後要棄置這些於不顧,就越不容易,越難能可貴。在這篇作品中,蔡老幹的個性特質和高尚品格,正是在這一個個“翻花”的絕招、風笛的高鳴,風繩的一拽一割一揚等富於情趣的描寫中,得到了升華。相比之下,《捕捉龍蝦的季節》如果能將海南漁港的特色寫得鮮明強烈些,那麼,整個作品也許會比現在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