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3 / 3)

在廣東,文學批評隊伍一直比較完整,實力也相當雄厚。老中青三代批評家的結構早已形成。第一代以蕭殷先生為代表;第二代是在關於《金沙洲》、《三家巷》的評論、爭鳴中形成;第三代是新時期考入大學、八十年代前後出現的一代年輕批評家。遺憾的是,文學批評之外,其他藝術門類尚未形成隊伍。

除了上述談到的打倒“四人幫”初期,廣東批評界在文藝思潮、文藝思想上的撥亂反正為全國作出過重大貢獻外,六十年代初期,蕭殷先生在《羊城晚報》主持的關於《金沙洲》的討論,以及由此提出的“典型論”新觀念,在全國也有廣泛影響。八十年代中期起,廣東文學理論批評界在追蹤了全國的種種思潮和範疇之後,開始意識到:應該形成自己獨立的體係、個性與文化特點。要有自己的理論主張、理論口號和批評實踐。這就是“獨立的南方文學批評品格”。由此,區別於以中原文化為內核、為尺度的大一統批評。

新時期以來,廣東文學理論批評界的主要貢獻在於:

1984年11月,廣東省作家協會《當代文壇報》召開“文學與改革”座談會,在全國率先探討了商品經濟運動中文學的地位與價值,以及由商品經濟運動所引起的人生、人際、人倫諸關係的變化、調整與新型關係的締造;

1986年3月,由中共廣東省委召開的“廣東中青年作家創作研討會”,老作家吳有恒提出了“建立嶺南文派”的口號;

1986年5月,省作家協會《當代文壇報》在深圳召開“文學與現代文明”研討會,第一次提出了“廣東文學必須反映廣東現代文明”的理論主張與創作指向;

1986年,郭小東認知“南方精神的再度崛起”;

1990年,張奧列倡導“南國都市文學”;

1983年,我提出了廣東文學“走出五嶺山脈”的口號;

1989年,我提出了“建立‘廣派’文學批評”的主張;

1992年,我提出了“強化南方文化意識”的思想;

廣東理論批評家還探討過“知青文學現象”、“劉西鴻現象”、“《商界》現象”等。

這種種努力,表明理論批評界旨在建立起一支與“京派”、“海派”批評相鼎立的文學批評勁旅的決心。

南方文化是一麵耀眼的旗幟,但不是唯一一麵旗幟

舉起南方文化的旗幟,更能增加廣東文壇的凝聚力,更能在中國當代文化勁旅、流派的競爭中,奠定自己的格局與地位。但是,這並非要廣東所有的作家,都必須集合在這麵旗幟下,聽從號令,造成新的大一統局麵。每個作家完全可以根據自身的主客觀條件,尋找最適合自己的文學選擇。當然,南方文化的精神品格,仍是生活在這塊土壤上的所有作家、藝術家所共同追求的。

南方文化還欠缺什麼,還有什麼遺憾,我認為,在於經濟發達的地區沒有能拿出最優秀的虛構文學作品。

這是值得深思的。

是經濟與文學的分離,經濟與文化不能同步?

經濟的變動,必然帶來思維、觀念與價值取向的變化,但不一定就帶來高層次文化的建設。文化文明進步與發展,較之物質的發展還遲緩些,需要經過一個與現代商業精神、工貿文明既排斥又相融的一個長過程,需要對人的心靈世界、人的命運、人與外部世界聯係更熱切的關注,才可能有所建樹,才可能形成自己獨特的高層次的文化形態與文化風格。這也是極富現代感的一個世界性論題。

自然,掌握經濟命脈的人,置高層次文化建設於何種地位,是一個關鍵。許多經濟發達的地區,重視教育、體育,重視廣義上的大文化,包括大眾傳播媒介與種種消費文化,而對高層次文化建設,往往缺少總體構思、布局與規劃及實施的政策、步驟。這種氣候,必然製約著包括文學在內的各種高層次文化建設的發展。

是商品經濟嚴重幹擾與侵蝕著文學的情緒?

經濟發達,必然商品經濟與市場經濟發達。文化建設包括硬件與軟件的某些部分,也納入了商品範疇。這裏既有商品大環境的衝擊,也有文化商品小環境的刺激。尤其是,當文學等高層次文化建設意識在整個社會得不到關注時,這種衝擊、刺激甚至傷害的情緒會更強烈。文學最終成了圈子文學,成了個人而非全社會的事業。文學的奮鬥、抗爭,有時就會聲音變得極其微弱。

還是文學家自身出了毛病?

中外文學史上,許多傑出的作家、作品,都誕生在那些貧窮、落後甚至政治黑暗的國家、民族與時代。經濟發達,並不等於文化發達。這是經濟與文化的二律背反現象。但經濟高度發達與繁榮的地區,也可能誕生優秀的文化與優秀的作家。文學與文學家自身是一個決定的因素。

南方現在經濟發達的地區,都是實行特殊政策的結果。但缺乏深厚的教育背景與文化傳統,都市文化與高層次文化底子薄弱。優秀作家、作品,大作家、大作品的出現,需要豐厚的文學土壤,需要宏觀的人文環境,需要作家自己麵對商品大潮,不為“物欲”所侵蝕的精神掘進,要更熱情如火地參與和關注現實的變革,厚積薄發,躍上思想、情操與藝術的製高點。

期望經濟特區和珠江三角洲,為展示南方文學、南方文化的新風姿、新風采,作出與經濟發達同步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