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聽過一個故事——
有一隻神鳥,把一位善良的小夥帶到了太陽山。小夥站在金銀珠寶中撿了一些稻穗。神鳥問他為何不需要金銀珠寶,他說他的種糧壞了所以隻需要這些。太陽山上的稻穗在他的辛勤耕耘下得到了好的收成。他貪婪的哥哥知道此事後也想去太陽山走一遭。可他被金銀珠寶迷了眼,裝了一麻袋又一麻袋。神鳥催促他快點,太陽要升起來了。他不聽。最後,神鳥等不及就自個兒飛了!而他,熱死在了太陽山上。
“哥哥,這些山的外麵是什麼?”
“你從來沒出去過嗎?”
“嗬嗬……”小芳笑得很輕鬆。
“跟我出去吧?”
“啊?”
“我想帶你出去,我想帶你去找你的林哥哥。”
“我不知道他在哪。何況外麵那麼大,怎麼找?”
“或許,我可以幫你找到。”
“……”小芳沒有說話,睜著眼睛定定地看著我。她的眼神中,有欣喜、有激蕩、有糾結、有失落……我想:她此刻的心肯定有些亂,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為何不說話?”
“我……我不知道。”
“你放不下你的奶奶?”
“……”
“你……”算了!我不想去猜測,也不忍心去猜測了。
靠著大樹,靜靜地坐著……一坐,就是一下午。時光總是這樣,一溜煙就沒了!一秒,一秒……跟著那心跳。黃昏中的鳥鳴總是那麼悠長,悠長得讓人心如止水,一點情緒也沒有。一種白開水般的透明狀在我眼前上下浮動,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定眼,清醒,是看不到的。隻有保持一種麻木,呆滯的狀態才隱約可見。透明的,很多小圈圈連在一起,還有一些小點點,有趣極了。
“我們回去吧!”我對著靠著另外一棵樹的小芳說道。
“哥哥,你是不是想走了?”她答非所問。這冷不丁的一句話,問得我感慨萬分。我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是的。被她說中了!
“嗯。”
“什麼時候?”
“準備三天後。”
“我跟你出去。”
“嗯。”一下午,我雖在小睡,但腦子好累。遠處有一種小蟲子在叫,我能很清楚地聽見。在這安靜的村落已經有些日子了!明顯可以感覺到我的聽力、視力都在變好。在這看病難的地方,我幾乎沒怎麼不舒服過。這兒的老人身體都很好,但並不長壽,太多是因為精神空虛、萎靡。
跟隨著落日往下走,不知是否有盡頭。
跟隨著落日往下走,或許前方是盡頭。
我和小芳聽到了哭聲,男人的哭聲,從一處樹木間傳來。心領神會,我們一塊放大膽子去研究真相。我是一個不愛管他人之事的冷酷之人,因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最怕心煩。可我非常憐愛小孩、尊重老人、同情弱者。一個男人,這樣放聲地哭了,必定是遇到了傷心至極的事情。
草叢間蹲著一個黑色的身影,是曹大叔。他正在對著一個小土堆哭泣,哭得哽咽,像個小孩。一時間,我不知道是否該上前、是否該說話、是否該打擾。
“曹……曹大叔。”小芳輕輕地叫了他一下。他轉過頭看了看我們,然後立即轉過頭去擦幹他的眼淚。
“您……沒事吧?”我擔心地問。
他先是搖了搖頭,過了一會說道:“黑貓生的小貓死了。”說完,他控製不住內心的傷痛,又一次失聲痛哭了起來。
“啊?死了啊?”小芳有些不敢相信,不想去相信。因為在場的人都知道——雖然隻是一隻小黑貓,但對於曹大叔而言卻是一個好友,或者是孩子。此刻的黑貓不在,也許是曹大叔不讓它跟來。
曹大叔說什麼都要再待一會兒,我和小芳勸不動,便自個兒先下山了!不知道別人如何,總之我在極度傷心的時候,是不喜歡有人打擾的,哪怕是分擔。真正的傷心欲絕,傾訴不了,也傾聽不明。就像有人說的那樣——你永遠看不見我最傷心時候的樣子,因為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最傷心。你永遠也看不到我最寂寞時候的樣子,因為隻有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最寂寞。
西邊的太陽還未落下,東邊的月亮卻懸掛在了空中。不禁讓我想起武則天發明的字——曌。同“照”,是宗秦客在武則天稱帝前一年多選的字,意指日月當空,普照大地。比起這個“曌”,我更喜歡這個“瞾”。有“目空一切”之意。
感慨一番後回頭,發現山間長滿了彼岸花。紅的,白的,看得人心亂如麻。剛才還沒有,現在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多花來?我有些恐懼,手也開始發熱出汗。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緊緊地握住了小芳纖細的手。
天使,魔鬼。
魔鬼,天使。
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