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不等也會來;不該來的,再等也枉然。沒有該與不該,隻有心裏覺得應該不應該。小芳的林哥哥寄信來,說今年過年不回家了!他的老板對他很好,過年有事請他幫忙他也不好意思推辭。再者,春節期間工作,工資是平時的三倍。
曹大叔準備了好多菜,但都沒有心思去燒了!和曹大叔一樣的人還有很多,有些甚至連個口信都沒有收到。我陪小芳在曹大叔家坐了一會後也回家了!我們不是他的孩子,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何況,熱鬧跟安慰是一時的,不是永遠的。內心孤寂了,外界歌舞升平也改變不了。
胡蘿卜似乎是一種百搭的菜。無論是芹菜、白菜、青菜,還是山藥、西蘭花、扁豆,裏頭都放著一些紅豔豔的胡蘿卜。老奶奶說這樣好看些,也喜慶些。
小芳在剝冬筍,筍下麵的一部分可以用來燒肉,筍尖可以用來炒蛋吃。筍是美味的,尤其對於國寶大熊貓而言。我坐在一旁的一把竹椅上,靜靜地看著,沒有心思動手去幫忙。
“哥哥,你身體不舒服嗎?怎麼沒精打采的啊?”
“沒事,就是提不起精神。”
“你是不是想家了啊?”
“嗯。有點。”事實就是這樣,我不想回避與隱瞞。何況沒有必要。
小時候過年,最快樂的就是拿紅包,很高興自己又長大了一歲。長大後,我得給我的侄子侄女們紅包,很害怕自己又老了一歲。青春那麼美好,卻又那麼短暫。最可悲的是——明明什麼都懂,卻還是無動於衷。
掛在門口的兩盞大紅燈籠照亮了貼在門上的對聯——福門吉祥千財旺,人順家和萬事興。
說到對聯,我特別喜歡鄭板橋寫的“諷時聯”——飽暖富豪講風雅,饑饉畫人愛銀錢。上聯的意思是:富豪人家食飽衣暖,沒有米糧之憂,就要弄詩作文附庸風雅,用以裝潢門麵,欺世盜名。下聯的意思是:作為一個畫家,應將作畫看做是高尚的藝術行為,但對於一個衣食難繼的畫家,首先是要掙錢養家糊口,於是出現了賣畫求錢的畫家。上聯譏諷胸無點墨的富豪,下聯從側麵說明知識分子在舊社會的可憐地位。
鞭炮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家家戶戶都在進行著這一年的最後一餐。我們三個人,圍著小方桌坐,咋看咋冷。一桌子的菜,有雞有鴨,有魚有肉。
沒有酒,沒有飲料,以茶代替。各吃各的,沒人說話,冷不丁地寒戰。我起身去灶頭的大鍋裏盛飯。滿滿一大鍋的大白米飯,多得讓人驚訝,估計吃一個星期也吃不完。
“哇……飯可真多!”
“年夜飯,年夜飯……要多點才好!”小芳回答了我的驚訝,也使氣氛溫暖了些。
飯畢,老奶奶拿來了一把秤。在秤的托盤裏盛了很多的飯,還放了很多的花生、紅棗、赤豆、瓜子……最後把秤掛在了廳堂裏。
夜,有些乏,睜一下眼,閉一下眼。
天,有些困,清醒一陣,迷糊一陣。
雙手撐著欄杆,我仰望著天……久了,眼睛泛酸,濕潤。我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喜歡被涼颼颼的風穿堂而過,喜歡被涼颼颼的風帶走濕潤。
風裏裹著一層神秘,初聞,淡淡的;細聞,香香的;再聞,澀澀的。澀澀的,香香的,淡淡的……我開始懷念我的酒了。
歡聲,從一處黑暗中溢出來;笑語,從一處紅光中傳過來。我聽到了玻璃杯碰撞的聲音。這種下乘喝法,此刻是多麼的歡愉,多麼的讓人嫉妒、羨慕。想念我的家人,想念我的朋友;渴望下乘喝法,渴望中乘喝法。沒有酒,上乘喝法也渴望不上。
“啪……”隨著一聲巨響,絢麗的煙花在我的頭頂散開。煙花原本沒什麼好稀奇的,隻是在這,顯得太過於浮華。前麵一位老伯的兒子很孝順,一放假就帶著媳婦,兒子來了!幫老伯整理屋子,洗衣服,一起準備年貨……其樂融融。
煙花絢麗下,有人們一張張微笑的臉,也有人們一雙雙失落的眼。煙花的綻放聲中,一家家的燈火暗了下來。明明滅滅,看著四周的流星雨墜落,我的心一上一下。上升,散開,墜落……不斷重複,但終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