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有限,黑暗無邊。大把大把的黑暗向外一層一層延伸……或者說,大把大把的黑暗向我一圈一圈遞進。我好像進入了地獄,那遠遠近近的點點紅光,定是彼岸花的手在招。
手機顯示——00∶00。
我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
嘈雜的電視聲從手機裏傳出來,飄蕩在無盡的黑暗裏。那歡歌,那笑語,恍如隔世。媽媽在那對爸爸說——聲音調輕點,調輕一點。
如果在家,此刻的我一定是跟左鄰右舍的夥伴們放煙花、打牌、喝酒、大聲說話。可這兒,別說這些了,就連串門聊個天的都沒有。一片黑暗下,藏著一個個黑屋頂;一個個黑屋頂下,有著一個個黑色的人影。
神秘的風有些嗆人,我用紙巾捂著鼻子打了一個噴嚏。本以為是自己的思緒帶給自己的一種錯覺,但隨後發現——是我把現實情況當成了錯覺。如同一個感冒的人在看到辣妹時的頭昏腦漲。
大半夜的,哪來的煙啊?
直覺告訴我是什麼東西著火了!
四處張望,隱隱約約看見有煙霧從前麵的草堆飄來……但我不敢確定。怕又是一次不知名,沒有根據的錯覺。甚至有一種在夢裏、在地獄裏的錯覺。瞧……冰冷的世界,無邊的黑暗,寂寥的點點紅光,加上這隱隱約約的煙霧,多像啊!或許,地獄就是這般。
點點紅光……那不是燈籠,那是火花!
我看見了!我以瞬間清醒的頭腦、清醒的眼睛看見了!
著火了……我想喊。我應該喊——著火了!救火啊!可我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看著火越來越旺,煙越來越大,心頭也跟著燃燒了起來……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片世界大不大?
不管大不大,反正就我一個人。
如果,一個世界就存在一個人,那麼這個人就不需要語言功能。
“吱……”小芳披了件衣服走出了房間。她似乎在研究什麼,看見我站在那,便說道:“哥哥,你是這麼晚了還沒睡,還是這麼早就醒了?”
“……”我沒有回答她。
“什麼味道啊?”看來她是聞到煙味才起來查看的。
“……”我不說話,眼睛依舊看著那火花。
“呀……怎麼著火了呢!”說完,她看了看這寂靜的世界,一臉迷茫地看著我。
“嗬嗬……”我沒有任何理由,任何原因地笑了起來。
“樂極生悲!”小芳冷不丁地吐出四個字。
“……”我不明白她這話的具體意思。
“自個兒樂就行了,炫耀啥。瞧,這下可好?煙花,煙花……真的煙了!”
“過年放煙花,多正常。人家高興,但沒有炫耀。”
“哥哥,怎麼辦啊?”
“我也不知道。感覺全世界就我們兩個人。”我看著小芳,說了這句話。我想表達的意思很明確,可在這不一樣的氛圍中互相看著,莫名地產生一抹曖昧的氣息。我隱約感覺身體發熱,喉嚨幹澀。
“哥哥,你……你說什麼?”
“你……你去叫醒他們吧!燒掉那個草堆不要緊,可待會兒火勢蔓延,燒著房子就真的樂極生悲了!”
“嗯。”小芳回屋拿了個手電筒,然後走下了樓,走出了院子。我沒有陪她一塊走過去,但我站在樓上看著她……慢慢地整理自己有些慌亂的心跳。
從來沒見過這麼安靜的滅火過程。隻見拎著水桶,端著水盆的身影來回走動,聽不到一句話兒。小芳敲門叫醒他們就算完成了任務。她站在那也使不上力,便打道回府。
“哥哥,你怎麼還站在這啊?”
“我睡不著,也不想睡。”
“你準備這樣待到天明嗎?”
“小芳,有酒嗎?我想喝酒。”
“酒?現在?”
“嗯。現在。”
“廚房有一壇幾年前釀的米酒,除此之外,沒有了。”
“那我能喝嗎?”
“能啊!”
“那你能陪我喝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