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扯半天,
總算告一段落。
口水都快給人徐承蒸幹巴了。
話說這老頭的精力實在也太旺盛了些,還整個一自來熟,講話像炒豆子似的,又多又密,真真開了眼界了,
徐承憋一句的功夫,他能來十句。
難道丞相們個個都要有這種能夠舌戰群儒三百回合而不落下風的本事?
佩服佩服,五體投地了屬於是。
好容易抽身出來,問問王相有關北域的記冊都置於何處,小老頭這回倒也不含糊,
抬手指了個方向,
說四層靠北,整一片都是。
聽他講,這底層放的都是些古軸舊卷、字畫珍藏,內容蕪雜不一,若不是來這欣賞名師手跡的,那就沒什麼翻查的必要,
從第二層開始,才算是真正分門別類地,一層層陳列有各種簡籍書冊,所載包羅萬象,
自它計起,從下而上依次分為:
第二層人理物誌;
第三層藥石奇觀;
第四層天下史事;
第五層神話傳奇。
傳說這閣子裏頭還隱藏有第六層和第七層,可從沒外人見過,曆代皇室也都不曾提起,當然便沒人知道此事真假,
至於徐承此次要查的,關於北域曾經發生的事情,毋庸置疑就屬於這第四層該收錄的範疇,
這一層所藏的有關天下各地史事的書冊:北域、東夷、西提、南疆,對應分列四個方位,
要說裏頭,正史野史、奇聞軼事,但凡有些聯係,那都應有盡有,
而關於中原的呢,卻愣是一本也沒見到,顯然是被人為藏在了其他更為隱秘的地方。
管它呢,本來也不是來找它們的。
手上動作越來越快,
因為王相的緣故,距自己離開龍章宮算起,已然過去不少時候,
按老皇帝的性子來說,生性多疑、思慮極重的他,
雖然大意了這一回,可絕不會放心他在宮中任意行走,以免生出什麼變故,
所以即便遲些,多半也還是會將同祥派來盯著他,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自己必須速戰速決,否則等到那太監找來,難保到時候會不會落得個一無所獲的下場。
沒再費時間繞圈走樓梯,
徐承隻抬眼掃過小半圈,隨後輕身一縱,借力幾處凸起凹槽,輕飄飄便落在了第四層正北端的書架前,開始上下翻找起來,
一通靈妙輕盈的步法,卻叫樓下王相看了,整個人怔怔發愣:
喔,搞這麼帥?!
回神,眼裏也不知怎的,突地就燃起了睽違數十年的熊熊火光,照得老胖臉一片通紅:
老頭要自律,從每天八十個深蹲開始!
沒管樓下莫名其妙爆種,突然開始抱著書一邊看一邊深蹲的王相,
人在第四層的徐承,已然挨行挨列找過了一半的書籍造冊,卻仍舊一無所獲,
越翻,心裏便越是煩躁,
若是此處沒有他要找的東西,別處更不可能會有,他的調查無疑會就此陷入僵局,找到身世的希望也將更加渺茫,
他仔細一本本翻找著:
時間…大概十五年前吧;
地點…北域喀則什部;
人物…說實話他也不知道;
這個?…不對,日期對不上…
這個?…也不對,這是隔壁喀則仟部,
半晌,眼光無意間掃過一處,霎時身軀一震,緊接著迅速抽出角落一冊,
肩膀有些微微顫抖,彰顯他此刻並不平靜的內心。
找到了,這本或許有用,十五年前,豊朝使臣瞿倚出使北域喀則什部時,隨行留下的手記,
就在這個時間點後不久,喀則什部便詭異地一夜之間消失,而自己腦中的記憶,約莫也是從此刻開始。
雖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他有預感,他會在這本冊子找到自己一直以來無比渴望的東西——
線索。
一切有關他那重霧籠罩的過去、撲朔迷離的身世,以及追求了十數年始終不得的真相,他都想要知道,
若不是為了這些,他也絕不會毫不猶豫地便來到這裏,來到這波詭雲譎的京城,卷入危險的權力鬥爭的漩渦。
掐斷回憶,
他迫不及待地翻開手中薄薄的冊子,
封皮入手粗糙,紙張微卷,有些泛黃,字跡很是工整,
筆記中,一個已然淹沒在時間長河的陌生人,如生般跨越十數載光陰,娓娓道出那已然塵封多年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