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路果然是彎彎繞繞。
在沿途碰見許多巡邏的禁衛、來回的宮女,以及不知道哪位貴人的小轎後,
龍章宮終於是近在眼前。
沿路走到頭,伸脖往裏一瞥,乖乖,
好懸沒給眼睛摳出來,擦擦再安回去。
殿前,入目是老大一棵歪脖子樹,麻麻賴賴的,還禿了不拉嘰,看著也不是啥珍貴的品種,就這樣突兀地種在整片宮院中央,
樹上吊著部秋千,秋千上,老皇帝正慵懶地坐在上邊,蕩呀蕩呀蕩。
“……”
噗呲…噝……憋,憋回去,
他徐承堂堂將軍,受過嚴格的訓練,無論多好笑,他都不會笑,
…除非忍不住。
好容易憋到領路太監進去通報,
特意又等了會兒,這才鬼鬼祟祟偷瞄一眼,
視野中,那兩人此時到了遠處,老皇帝也不知在嘀嘀咕咕說些什麼,太監低頭正聽,估摸著,還得要點兒時候。
不錯,安全,
完事兒收回腦袋,背身一靠牆角,壓著聲音爆笑起來。
“哈哈哈,幾十歲了蕩秋千,哈哈哈,老屁孩,可太逗了這……”
片刻,笑累了,於是捂著肚皮扶著牆,慢慢悠悠直起身子,貼牆探頭再看,
“也差不多該來喊我了吧……”
左瞧、右瞧:
“誒,不是,”
“人呢?”
方才還交談著的兩人,一下子都不知哪兒去了,空蕩蕩的宮院裏,風一吹,樹枝便嘩啦啦地響。
嗯,風吹,樹枝響…
吔,我背後咋沒風呢?
一念及此,心中警鈴大作,汗毛倒豎,冷汗唰地便浸透了全身,
哎呀老東西你玩兒心機!
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帶著僵硬的詭異的笑容,腦門兒上,豆大的汗珠那是刷刷往下掉。
背後,老皇帝正眯眯眼站著,
見他轉身,於是出聲問道:
“子銜方才,說什麼逗來著?”
徐承聞言,身子一震,硬著頭皮道:
“啥,我不知道啊,陛下聽錯了吧,”腦瓜子一轉,趕忙又補上兩句:
“容臣同您講兩句啊,這年紀大了呢,就要好好保護耳朵,不然老容易幻聽……”
“哦,是這樣啊,”老皇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還真是,年紀大了,容易聽錯嘞。”
就在徐承以為拆了這招,終於是鬆了口氣的時候,
老皇帝突然把身子一讓,露出後頭早早弓著身子作著揖的那個領路太監,
隻聽他故作疑惑地問道:
“同祥啊,你剛有聽到什麼嗎?”
謔,以為要個下馬威得了,誰知道老東西擱這兒等著呢,這分明是要硬占便宜啊!
得,好大一啞巴虧。
見那同祥太監就要開口,徐承隻得是急忙打斷,咬牙切齒道:
“陛下有何吩咐,盡管直說便好。”
心裏暗暗咕噥:
這老東西,真真是老奸巨猾,心眼子八百個,誰要跟他過日子,那不得天天做噩夢!
抬頭望天,默默為一幹後宮妃嬪和三位皇子心痛半秒。
老皇帝聞言,眼裏當即流出些許陰謀得逞的笑意,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回想初見那次,拚的是硬實力,雙方不分勝負,而這一局,卻是他占了先機。
看來,薑還得是老的辣呀。
故作驚訝道:
“子銜怎麼知道朕有事托你,”
沒等徐承心裏吐槽,緊接著便道:
“那朕就不跟你客氣了,”
說著,眼睛眯得更細了,活脫脫就成了條線,倆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一轉,老狐狸的氣質更是顯露無遺:
“春天快要到了,”
“今年這春闈,可就交予你主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