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淡淡的聲音從閣窗那邊傳來。
俏兒立即向那裏移去,再越過了一個小書山後,便能看見窗戶了。
塞滿眼睛的依舊是數之不盡的書,各種各樣的,但此刻少女的眼中隻有那一個人了。三年過去,那位少年已是成長為青年了。
書堆成一堆,許方隨意地仰靠在上麵。興許是三年沒有剪過頭發了,風微微從外麵吹進來,竟已在長發飄飄,落下,便進入到了書堆的縫隙裏麵,些許柔軟細膩的更是揉進了書頁裏麵。
五官和麵龐也完全褪去了稚嫩和清秀,變化不大,隻是感覺五官長得極其認真,很深刻。
人的相貌不過相差幾毫厘,沒什麼好深究的。此刻的許方,雙眼無神地仰望著外麵,周圍全是書,興許是書讀的多了,許方也由內而外得散發出了一種書香文雅之感。俏兒怔怔得望著,一時沒有出聲打擾。
嘴角的弧度莫名的一笑,許方轉過頭來,再次對著俏兒溫和一笑,俏兒則是連忙低下了頭。“公子,飯菜已經備好了。”
“嗯”
許方像隻豬一般地伸了個懶腰,搖晃著身體站了起來,很隨意,隨意到夾在書堆裏的頭發根根斷裂。他也不在意,大張著嘴打個哈欠,向著俏兒走來了。剛才一種儒雅男子的溫雅感覺瞬間全無,也幸虧是俏兒低下了頭沒有看見。
“嗯……”許方沉悶地發出了聲鼻響,在經過俏兒身邊時,目光隨意地一撇竟然發現了一抹白花花……很漂亮,許方心底的想法,於是乎就站在那裏一直低頭看著,目光凝聚著。
俏兒低著頭,沒有發覺許方的異樣,可慢慢的覺得不對了。“公子怎麼一直站在我跟前啊……”早熟的少女心思活絡一想,瞬間明白了,鬧了個大紅臉。倒也沒有躲開或者用手遮掩。
隻見俏兒把頭低的更低,想用這種笨拙的方法遮掩,聲音如蚊子般細小又如棉花糖一般溫溫軟軟地說:“公……公子,飯該涼了……”
“哦。”聽得出許方的聲音裏也有尷尬,立馬向前快走幾步。不過心裏卻暗暗想到:“我也是長大了啊……已經有那方麵的反應了。”
***
用膳過後,俏兒退下,許方又獨自一人在這“狹小的天地”算是遊覽了起來,因為已經全部看過了。
走到窗邊,再度隨意躺下,手往腰後一帶,手裏就出現了一本用豬皮作封的線裝古籍,上麵寫著三個字:青牛決。
這是許方反反複複看得最多的一本書籍,為什麼要看這麼多遍呢?因為看不懂。
這本書是侯府家下人不知從哪搜來的一本古書,書後的落款早了宋國好幾個朝代,但也不是哪位名家所撰,大概是什麼山隱野士所留吧。
起初許方覺得有趣,便翻看了,第一感覺便是全書鬼話連篇,狗屁不通,也不知道在講什麼,連最基本的語法都是亂七八糟,簡直比廢書還廢。但許方想好歹是本書,便耐著性子看完了,但最後感覺依舊如此,絕對是哪個小屁孩胡寫的草文。
所以這本書也就一直擱淺著,可當許方閱盡百書、翻閱千文之後,偶然想起再回頭來看這本書時又隱隱覺得此書不凡,可一旦仔細琢磨又覺得是狗屁不通……但終極是壓不下心中那絲悸動,閑來無事時便翻來看看。
但好歹也算堪比宋國諸士的許方,對這本書的評價依舊是:廢文。
每天都是天昏地暗的看書,把自己整個心思都投入到虛想的世界,大概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想念、不痛念、不胡思亂想吧……
許方又合上了一本認為值得反複鑽研的書籍,歎口氣,茫然地看著窗外。三年的沉澱積累,三年平淡日子的磨消,依舊沒有讓這個男子忘記心中所想所願,也沒忘記自己曾經的誓言,更沒忘記自己在渴望什麼。
三年來,每到晨鍾暮鼓之際,許方仍是會運氣修煉一番,即使資質平庸也無靈物輔助,杭京的靈氣更是淡薄,但時至今日,已是煉氣五層的修士了。
滿屋子書,使得這裏看起來很小;滿屋子書,使得這裏無限大;滿屋子書,使得這裏擠壓了無數世界和人生。天地之大,可以微觀。
一種孤鬱的氣質由許方釋放出來,繚繞著滿堂,穿梭在一本本書之間,浸透在一頁一頁之間。雜亂的長發飄動,他殘留著哀痛的眼睛始終明亮。
不知已到何時,太陽已不見蹤影,是不是該有人來掌燈了。
“公子,侯爺來見。”俏兒溫軟的聲音驀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