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天(三)
終於又看見逢蒙出現在大會主席台上,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了。看上去他有些疲憊也有些興奮,大會秘書處發的絕密級通報說,在逢蒙同誌親自關懷和直接領導下,我國整容醫學專家成功地進行了世界首例麵部器官整容手術,手術持續了168小時。世界首例麵部器官整容手術的順利完成,是對人類醫學的傑出貢獻,也是有窮國環境改造、精神文明建設的重大成果雲雲。但是女媧聽賣酸豇豆的大嫂說,那個混沌在手術後的第二天就死於心力衰竭。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然而混沌真的死了,這是醫療小組組長有巢親口說的,並且還說病人雖然死了,但整形手術的確成功了。當然有些醫生暗笑,既然隻是暗笑,有巢也就不會知道,照樣紅光滿麵地參加大會,大會秘書處也沒有收回那份絕密通告。
會議上討論得異常熱烈。雖然由於決定了使用磁懸浮列車作為主要交通工具,西北鐵路公司和落鳳坡機車車輛公司以及其他類似企業的那一幫子推銷員們興高采烈地回去了,而西北航空公司和西北航天航空器製造廠及其他類似企業的那一幫子推銷員們垂頭喪氣地回去了,但是棉麻紡織品、化學纖維紡織品、“多種”輪胎等公司甚至包括“雞啃麥”麵製品公司的人又來了不少,所以在用什麼材料補天的問題上發生了很多爭執。
由於禹提出的用冰補天的方案被否決,製冷機械廠的代表怏怏而去。同時又因為透明度不夠的原因否決了往天上倒混凝土的方案,建築材料廠的人也走了。第四天大多數人認為用發麵團補天機械強度不足、第五天論證出用橡膠氣球補天氣味不好、第六天發現用天然纖維色彩不鮮豔、第七天想起化學纖維在高溫下會變形、第八天檢驗認為使用動物膠質薄厚不均……秋風起來,螃蟹也快滿膏了,希望會能開到那一天吧。
“怎麼這麼愚蠢呢!”女媧終於忍耐不住了。大家驚異地看她,更是不屑地看她。是呀,說起來是個什麼專家雲雲,但是真正發言的、真正被重視的專家同時還應該是什麼……至少是什麼委員吧,或者是什麼要人的媳婦女婿之類,其他人的發言不過是冷場時打打岔,正如報紙上的補白,象女媧這樣出語驚人的還是首次,難道她還以為是後羿那個粗漢在當有窮國的國王麼?
然而也不能阻止女媧發言,說起來畢竟是逢蒙簽字邀請的專家,後羿那廝做事就是不知道民主,老是冷冰冰地下命令,雖然效率高了一些,但是不符合手續啊,逢蒙決不會蹈這個覆轍。事情可以慢慢地做,一時不做也沒有什麼,反正那麼長時間也過來了,程序是絕不能不執行的——所以大家都冷冷地看著女媧。
隻有女媧自己毫不在意:“石頭裏麵就有大量的石英,可以直接從青梗峰運石頭上天,隻需要修四十公裏單軌鐵路,用四百個民工負責裝卸就行。也不需要進口什麼純氧頂吹高壓爐,直接在太陽附近熔化石英石製造玻璃,用來鋪在缺口上!”——她沒有注意鐵道部長的臉色首先變了,因為她不知道鐵道部長在“經天鐵路運輸公司”有百分之五的幹股;她隻知道玻璃鋼公司董事長,那個五十出頭的年輕演員是石油化工部長的“朋友”,據說那個二十年前就已經三十歲的年輕演員在石油公司的簽字價值五十億,同時可以給自己帶來五十萬元的收入——這些畢竟隻是傳聞,當不得真;至於對外貿易部長為什麼額上出冷汗她更不知道是因為外貿部長已經接受了某外國冶金公司一百萬兩銀子的“交際費”,而是隻管自己放言無忌地說得痛快。
補天(四)
也許是癡人有癡福吧,對於女媧慷慨激昂的發言逢蒙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十分高興,所以賜給女媧“和碩格格”的封號,意思就是拿女媧當親生女兒對待了。第二天還派建築部長神農來宣布,晉封女媧為“朗騰格格”——可以在晴朗的天空騰飛的格格,負責整個的補天行動。這下女媧傻眼了。補天?說來容易,做起來……,這個,自己學的不是這個專業啊!
然而神農一再勸慰,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有巢當衛生部長、神農當建築部長,不都是學非所用、用非所學嗎?不都是幹下來了嗎?好好幹,不要辜負逢蒙的器重嘛,啊。臨走時神農還透露,隻要把天補好了,逢蒙還要安排她當“全國男子聯合委員會”主席,專門領導男權運動,然後趁女媧哭笑不得的時候,一溜煙地走了。
女媧搬進了新辦公室,除了沒有電腦之外什麼都有,於是她隻好溜到網吧查資料,頗有人對她指指劃劃的,還有人直截了當地問她是不是朗騰格格,她隻好說自己隻是NetGG,那些人才怏怏地拿著筆記本和圓珠筆走了。隻有網吧老板不為女媧所動,因為他每天晚上都看電視新聞,早就注意到了這個翹鼻子的秀麗小姑娘,尤其是女媧叫他開上網費發票時泄露了自己是國家補天辦公室的之後,於是女媧隻好不耐煩地在他臉上寫了個shit,他竟然一個星期不洗臉,而且憑這個簽字在西昌任意出入WCO的辦公機構。
除了這件事顯示了女媧的權力外,別的就不那麼順手了,最不順手的是太陽的表麵溫度降不下來。根據東君說是因為現在的K係數已經到達1.99,鈾235的鏈式反應停不下來,所以太陽表麵每秒種就有5,4740個氫彈在爆炸,表麵溫度也在六千萬度以上。而且如果強製關閉太陽上的核反應堆,可能就再也不能打開了。——不不不,不是設計上的錯誤。麵對女媧的責難東君解釋說,原來設計的是十個太陽聯動,但是禍國殃民的後羿射掉了九個太陽,因此控製線路出了問題……
煩死!這麼高的溫度,怎麼熔化石頭!女媧這輩子沒想過要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女子無才就不缺德,對門那個曹老頭子不是給她算過命嘛,無才可去補蒼天麼,偏偏要她去領導補天,真是命中注定的禍從口出了!想想自己也是好玩,本來不想讀書,高中畢業後連大學都不想考,但是又不願意顯得太出眾,隻好隨大流上了大學。大學裏流行師生戀,也是因為自己不願意過分與眾不同,隻好和徐誌摩一起寫寫情書情詩什麼的,後來徐誌摩“悄悄地走了,不再悄悄地來,洗一洗臉,流下了滿地風采,”別的女生痛哭失聲,自己也隻好跟著幹嚎,連眼淚都是用酸菜熏下來的。然後呢?失戀的學生都要出國讀博士,她們去日本找徐老師,而女媧則去了英國……
英國……,外國,好象有什麼事與國外某人有關……,很重大的事,怎麼會想不起來呢?都是被亞當氣的!那家夥……女媧不願意想起他,但是又不得不想,初戀哦,這不是象和徐誌摩那樣開開玩笑的,真心的付出啊,真的是少女的純情!可是墨菲定律怎麼說來著?“凡是可能出問題的地方,總會出問題。”別看墨菲隻是個無線電工程師,倒真懂哲學!亞當先是吃青蘋果鬧肚子,然後中了蛇毒,再然後……居然和什麼姓夏的戀起愛來!那個狐狸精!亞當動手術取肋骨的時候她就在場,是個護士吧?外國人咋就這麼沒羞沒臊呢?
外國人!普洛美修斯!女媧大叫起來,終於想起了劍橋大學文學院的這位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