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外大雨傾盆,雨幕朦朧了一切,他看不大清楚,卻有一柄油紙傘撐開,緩緩劃開簾幕,不疾不徐向著木屋走近。漸漸地,傘下人的容顏清晰起來,略粗的眉,圓圓的大眼睛,明明是最平凡不過的顏色,卻讓人覺得那風姿極佳,氣韻仿若天人,眉宇間隱隱流露出的威儀使他不由想起曾經有幸見到過前朝太子出行時,那簾幕吹開,那太子一瞥間的神色——那種上位者才有的儀態!
那旁,沈清染在心中歎息——想想自己一代郡王爺,曾幾何時做過這種“小廝活”?哪次這般隆重出場的不是自己?為什麼遇上了她,自己的運勢全變了?
他不曾發現,自己的眼神中已帶上了幾分寵溺。
“幹的真漂亮!”
百裏悠走進屋裏讚歎。
沈清染無奈地認命地歎氣。
“哦,你好!”百裏悠收了傘,衝著屋裏那人揮揮爪子,“good/afternoon!”也不顧那人聽沒聽懂,她又抬手不在意地朝沈清染指指,“這位是沈郡王,你應該知道的吧。”
她是滿不在意,而屋裏的那人卻惶恐之至,忙跪地叩拜,急急道:“草民朱家成,江州秀才,拜見沈郡王!”
“免禮免禮,不需要這麼客氣!”
百裏悠笑嘻嘻對他抬抬手,示意他起來。
朱家成微驚,想著這少年怎能替郡王爺赦禮,偷偷看了沈清染幾眼,見他隻是滿滿的無奈與縱容,隻得依言起了身,心中卻更是疑惑——這後來的少年是何許人也,竟連朝堂之上赫赫有名的沈郡王也聽她呼和?
“你也別緊張,我們隻是來問你幾個問題的,你如實回答便好!”
百裏悠優哉遊哉從一副袖袋裏抓出把瓜子,閑閑磕著,邊磕邊問。
一旁沈清染看著直歎氣:這人真是“太子”嗎?從小培養熏染出來的高貴修養呢?被吃了麼?!雖然那嗑瓜子的姿態也是很……恩,很賞心悅目的!
“你要來點麼?”
百裏悠似乎沒看到某人怪異的眼神,握著一把瓜子對沈清染拱拱手。沈清染唇角抽搐,卻還是伸出好看到令人嫉妒的手抓了幾顆,隨意倚在屋內還算幹淨的地方磕了起來,姿態翩翩,優雅而從容。
於是屋內隻餘嗑瓜子聲。
至於朱家成,他早已不知道怎麼做了——他他他看見郡王爺嗑瓜子!郡王爺嗑瓜子誒!會不會被滅口啊!誒呀,玉皇大帝啊,王母娘娘啊,他還年輕啊,還沒考上狀元呢!難道真的是“天妒英才”嗎?嗚嗚嗚!
屋內就這樣沉默著,屋外的雨還在嘩嘩地下著,仿若永遠都不會停了般。
“你和張淑華什麼關係?”
“草民和張大小姐相互心儀!”
朱家成下意識脫口而出,說完,發現百裏悠和沈清染都停下嗑瓜子的動作笑看著他,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然而為時已晚。
聽到這個答案,百裏悠二人也並未多驚訝。
沈清染從袖袋裏掏出一方帕子在朱家成麵前展開,問:“這可是你寫的?”
朱家成抬頭看去就見一方青竹錦上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十八月夜一見。——朱家成。”他麵色突然白了,額上起了冷汗,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屋內一霎又沉默起來。
半響,朱家成似是下定了決心般,狠狠一閉一睜眼,道:“是我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