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顏想說什麼,張開嘴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沒有停頓,眼睛盯住絕顏略顯慌張的眼神繼續說了下去:“除了你,你又以為我還替誰梳過發,梳過蟬翼髻?”
絕顏幾次張口,終究還是一言不發。她抬頭看著他近乎神一般完美的容顏,卻有著和撒旦一樣魅惑的雙眸,心裏突然開始顫抖。
她討厭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
也許一開始就不應該取下他的麵具,而是自己也應該戴上麵具。她自嘲的想,像自己這樣的局中人,如果真的動心了,等待自己的隻能是萬劫不複吧。
不知不覺間,她的唇邊漸漸浮現出笑容,她自己看不到的笑容。
這個笑容有多麼美麗,就有多麼絕望。
雍雪見凝視著這個笑容,專注而沉默。他知道她會懷疑他的話,但是這個笑容,不止是懷疑,而且淒涼,像是本可以振翅翱翔的鳥兒翅膀上因為受傷而落下的潔白翎羽,翎羽一根根落下,翅膀就再也不能騰起。
落下的潔白的翎羽,每一根都那麼美麗,也因為那美麗,更顯得落下時的淒涼。
沉默,沉默到絕顏幾乎以為兩個人會就這樣看著直到盡頭。
良久,他轉過身。背手立在窗前,開口問了另一個無關的話題:“你和穆非朝,究竟有什麼協定?”
絕顏不禁鬆了口氣,抬頭看著他的背影,那個已經融入夜色的剪影。
“他是明王的孫子。”
一句話已經可以解釋一切。
“你讓我力薦蕭慶再次領兵,是想讓蕭慶一蹶不振麼?”
“難道你不想嗎?”
雍雪見微微一笑:“我想的可不隻如此。”
“我知道。我要的也不隻如此。”絕顏接過他的話,“這隻是第一步。”
厲王的謀士方弧也還在懷疑穆非朝,是時候讓仰溪退下休息了。
“你這次回京,那個神秘人好像並沒有什麼舉動。”他緩緩開口。
“我也很奇怪。”絕顏的目光凝重起來,“他明明是要置我於死地的。”
“也許他有了更好的辦法來除掉你;也許,你活著比死了對他更有利。”雍雪見沒有回頭,聲音愈發清冷。
也許,她活著比死了對他更有利。
他看著那幾頁兵書,想著屬下回報的情況。
“公子,聽說絕穀老人的徒弟在相助三皇子。”
絕穀老人的徒弟?他沉思起來,除了柳任還會有誰?指尖觸到琴弦,忽然想到那個逃脫的女子——柳月華。
莫非是她麼?
“繼續打探這個人的消息。記住,隻要是這個人的消息,我都要知道。”
所有的消息彙集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已經可以肯定,那個所謂的絕穀天女一定就是她。
原以為她隻是背下了整本兵書,沒想到她還可以運用自如。那些實力懸殊的戰役,他相信都是出自絕穀兵書,也就是她的手筆。
這樣一來,他對她的評價就要完全改變了。
他合上兵書,她不止是一本活的兵書,還是活生生的“絕穀天女”,如果能夠想辦法得到這個“天女”的名聲和幫助,讓她為己所用……
他無聲的笑了。
“這個人隱在暗處,會是對你最大的威脅。”雍雪見的語調冷靜無比。“也許,是他使得皇上命袁智重查此案。”
絕顏點點頭,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別的設想。
“這隻是一個猜測。”絕顏看著他的雙眼,裏麵是一片嚴寒。“這個人是我們現在未知的敵人,另一個是袁智。”
他不覺失笑:“不錯。可若是這麼說下去,你我二人就要四麵楚歌了。”
她懂得他的意思,要想徹底掌控龍衛,讓它脫離皇家的控製,就隻有從皇位的傳承上入手。至於她的身世,也同樣需要這個手段來徹底根除後患。這麼一來,他們的敵人何止一兩個?
絕顏也笑了起來:“人站在哪裏都有四個方向,自然是四麵楚歌。”
任何想要站在頂端的人,都會有敵人,更確切的說,是任何活著的人都有敵人。
前生的商場如戰場,為了權力,她的哪一個對手不都是想要讓她生不如死一敗塗地?如果畏懼,她早就會退卻。
權力,始終還是權力,才是她生存的可能,也是她生存的價值。至於其他,她拂去腦中的紛亂,沒有什麼其他,她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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